许是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难受,姚启元也看向了她,盯着她已经不再包着细布的手,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醉了,晏宜倒是天赋异禀,千杯不倒,还清醒得很。
姚启元走到她身边,捉起她的手,看了几秒,问:“怎么回事?”
晏宜连忙告状:“是老太太打的!不容分说便请了家法。”
姚启元脸上先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而后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片刻。
“你做什么了?惹得老祖宗都生气了。”
晏宜就纳闷了——姚三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绛树不是说她很娴静很能忍吗?那不应该是个小白花之流的吗?怎么她的亲哥哥一听说她被打了,第一反应居然是她做错了什么?
果然什么兄弟姐妹的,都不靠谱。
当下晏宜狠狠甩开姚启元的手,怒道:“哥哥也不问我受了什么委屈?就知道冤枉我!”
不想姚启元不动如山,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你不是受委屈的人。”
“懒得理你!”晏宜甩袖就走。
姚启元几步追上她,笑着赔罪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到你那儿再说,先让我去你院子里解解酒。”
“不可!”晏宜断然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我的院子男人与狗不得入内。”
姚启元:“……我给你带了礼物。”
晏宜马上改口:“这个……哥哥可以不是男人。”
“这些时日你是怎么了,性子都变了。”走在小道上,姚启元不由摇了摇头。
晏宜又是一阵胆战心惊,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反问他:“哦?哪里不一样了?”
金华佳酿,姚启元一不小心就喝了太多,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思了片刻,最终得出结论:“似乎……不如以前聪慧了。”
晏宜绝倒——真不愧是几百年后作品还能成畅销书的晚明才子,直觉就是这么敏锐,眼神就是这么毒辣!
姚启元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早就闻风而动,比晏宜还早一步来到她的小院。
碧芙搀着头脑发沉的姚启元,稳稳地将他安到榻上,又对晏宜道:“姑娘且去休息吧,这有我守着呢。”
晏宜看了就来气,趁着碧芙拿东西没注意,踢了姚启元一脚:死耀祖!死渣男!考不上进士的死宅男!
要不是等着姚启元带她去逛书坊,她才不愿意让他进自己的小院呢!
没想到她骂骂咧咧地回到自己的屋子,却发现绛树也在,还在帮她换被褥。
晏宜不由提醒道:“大哥哥在东边那间屋子呢,碧芙正守着他,你不过去一道?”
绛树摇了摇头:“有碧芙在就够了,她办事一向妥帖。”
又贴心地道:“姑娘也喝了酒,汗湿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奴婢伺候您换了吧。”
吓得晏宜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成!”
在别人的围观下换衣服什么的,实在还是太超过她一个现代人的接受程度了。
这个晚上,绛树给晏宜守夜,就睡在拔步床的地坪上,晏宜半夜睡醒,本来想下床喝口水,看到绛树古井无波的面容,又忍了回去,躺在床上,假装自己还睡着。
晏宜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以及自己同时代的绝大多数同类的道德水准。
当她看到丫鬟们推诿责任,不肯尽心办事的时候,难免很是生气,甚至想要好好地立一立规矩,但当她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同龄少女如此战战兢兢地伺候自己,仿佛一件好用的家电时,又觉得五味杂陈。
就像她告诉自己,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婚姻自主权,不存在“主动当小三”这种说法,但看到白姨娘和姚韶仪时又难免想起这是自己的父亲在妻子怀孕的时候纳的妾和生下的庶女。
一睡不着,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不知怎么联想着联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