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把最后一个沉甸甸的纸箱拖进楼道深处,单元门那锈蚀的弹簧在他身后发出一声漫长而痛苦的**,像垂死之人的叹息。楼道里那盏接触不良的声控灯,在头顶神经质地抽搐着,明灭不定。昏黄的光线如同掺了杂质的水,浑浊地流淌下来,把他鬓角新冒出的白发染上一层洗不掉的灰垢。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沉闷的嗡鸣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掏出来,屏幕的冷光刺得他眯了眯眼。是前妻的短信,字字冰冷:“儿子的学费下周一就得交了,你看着办。”&bp;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指腹无意识地、一遍遍在“学费”两个字上摩挲,仿佛要将它们从冰冷的玻璃屏上抠下来。直到屏幕彻底暗下去,才映出他自己那张疲惫憔悴、仿佛被生活揉搓过无数次的脸——一个被债务压垮的失败者。
“黄哥,还在忙呢?”
一个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却又裹着一层陌生的、用昂贵古龙水精心喷刷过的外壳,突兀地撞破了楼道里潮湿的霉味。老黄猛地回头。老马站在那里。那个曾经和他一样,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的廉价衬衫,在同一个格子间里为五斗米折腰的老马,此刻却像从另一个世界掉下来的碎片。一身剪裁精良、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定制深色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挺拔而疏离。手腕上那块金表,即使在楼道这昏昧的光线下,也执着地反射着一点冷硬的光,像某种无声的宣告。老黄胃里一阵翻搅,上个月在超市的偶遇瞬间涌回眼前:老马推着塞得满满的购物车,进口牛排、包装精美的红酒,被他毫不在意地扔进去,结账时那串数字让老黄心惊。老马拍着他的肩膀,那力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人啊,总得往高处走,不然这辈子就白活了。”&bp;那声音,此刻在这楼道里,带着回音。
“刚搬完家,收拾一下。”&bp;老黄的声音干涩,抬脚踢了踢脚边那个敞着口的纸箱。里面散乱地堆着他从公司带回来的最后一点家当:几本卷了边的旧书,还有一个十年前获得的“最佳员工”奖杯,镀金的表面早已斑驳脱落,现在连垫桌脚都透着一股寒酸的讽刺。
老马的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楼梯上,竟没发出半点应有的声响,像踩在云里。“正好,”&bp;他脸上浮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递过来一个信封,“今晚有个局,带你去见见世面。能开眼界,也能……解决实际问题。”&bp;信封的触感异常,细腻中带着一丝冰凉,像某种冷血动物的皮肤,烫金的暗纹在昏暗里幽幽反光。老黄下意识地接住,指尖传来一种滑腻的不适感。“这可是顶级会所,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只要能进去,”&bp;老马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老黄口袋里的手机,“你儿子那点学费,根本不算事儿。”
老黄捏着信封,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他打开它,抽出一张硬挺的卡片。邀请函上,缠绕的蛇形花纹在楼道微弱的光线下,竟泛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磷火的幽光。他鬼使神差地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混合着高级木材香气的福尔马林味道,像打开了尘封多年的标本柜,冰冷而诡异的气息瞬间钻入鼻腔,直冲脑门。
“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bp;老黄的声音有些发颤,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这味道,这花纹,还有老马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过于浓郁的香气,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邪气。
“别问那么多。”&bp;老马的手掌精准地拍在他的肩头,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七点,古董街三号后门等你。记得穿体面点。”&bp;说完,他转身下楼,那身昂贵西装的衣角在楼梯转角处一闪,如同被黑暗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股混合着古龙水和福尔马林的怪异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古董街三号的后门,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巧妙地藏在两堵被茂密爬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