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着他们,因而发现了他们的劣行。 凭着乡下人的生存经验和布莱姆·德古拉侯爵的支持,他和乔安很快学会了读写和算术,帮着这名古怪的侯爵打理城堡与封地的事务。责任变得多了,可拉努夫却觉得日子逐渐悠闲惬意下来。更重要的是,在这里,他似乎真的摆脱了那些尖叫声——尽管他知道这不是事实,那些尖叫、眼睛、血液都还在那里,但他再也没听到过了。可能是因为布拉姆顿周围荒凉的层层山峦隔住了那尖叫,也可能是因为自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一个血仆。当然,又或许是因为布莱姆·德古拉的餐前祷告与睡前祷告雷打不动,以至于盖过了他脑中的尖叫。 拉努夫不知道侯爵的祈祷名单里都有谁的名字,更不知道上帝能不能听到。他只是看着那个人与世隔绝的虔诚的背影,像是要将所有神圣的、美好的理念全都记述下来,这样一来,他就会像在照镜子一样,看到自己完整、纯洁的心灵。然而这是不被允许的。 神圣有自己的威严。如果触犯了它,一定会导致自己粉身碎骨。 德古拉侯爵变成了阿鲁卡德公爵,他高贵的妻子过他一次便再没来了。丝绸、锦缎、金银器具、象牙制的漂亮雕塑源源不断地送进来,然后被原封不动地赏给下人和百姓,或者就是收进仓库。只有酒他是喝的。从那之后的某一天起,布莱姆不再祷告了。 “您不再信神了吗?” 某天晚餐结束时,自己并不相信上帝、却听惯了布莱姆的祷告、因而十分怅然若失的拉努夫问道。 “我相信的。只是,不是那位神。” 神哪分这位那位的,拉努夫想,耶和华是唯一的神,而耶稣是祂的儿子,其余还有圣徒、天使,数不尽数,这些都是每周的礼拜、肃穆的神像、宏伟的壁画说的明明白白的。 布莱姆对他笑了笑,那是他和人交流时一贯会流露的和气的笑,他问拉努夫道: “那么你呢,你相不相信神呢?” “哪有什么神啊。”拉努夫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起来,“如果真的有,祂还能容我们这些东西活到今天?” 布莱姆听着他笑,把杯子里剩余的一点酒喝尽,一点也不恼怒。他们这对主仆之间的友谊很深,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们在布拉姆顿共同展开的事业,这种情谊还在不断地变得更加坚固。 “我倒是跟你想的相反。”布莱姆喝了酒,显示出一种很高兴、很迷离的样子,像是哲学家在揭示一个很新奇的理论般笑着说,“如果没有神,谁会宽恕我们活到今天呢。” 拉努夫这才意识到,即使没有布莱姆的祷告,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脑海里的尖叫了。 原来他们都已经被宽恕了,可他们自己并不知道。 拉努夫很高兴自己被宽恕了。因此,当夏洛特·阿鲁卡德突然闯入的消息传到餐桌上时,他平静地站了起来。 乔安、书记员、税收官、佣人都被他遣散,与索妮一起躲到了镜子后的结界。庄严稳重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廊前越来越近,那节奏像是狩猎老鼠的猫一般逼得人喘不过气,而他已经端正地站在了门前,预备迎接来客。 守卫与侍从充满恐惧地接待了阿鲁卡德夫人。她不屑一顾地将斗篷递给拉努夫,一边自顾自地朝里走,一边上下审视着这个冷清的城堡。她长着一张美丽而轻蔑的脸,与帝孚日那许多穿绸着缎、珠光宝气的脸孔没有什么分别。那一张张敷粉涂脂的男男女女的脸,永远是那样的得宜,每一张漂亮的面孔都笼罩着一种阴影——那阴影比他们头顶华丽的水晶灯摇晃闪烁的灯光所能投射的阴影都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