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早点的人已经排了老长。 沈宁钰醒来没见他人,以为他任务在身,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还愣了愣,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攥着一袋东西,疑惑出声:“你去哪了?” 苏璟安把纸袋放到她面前,又寻了几个空碟子,将袋里的东西一一摆好:“我买了白记的红豆饼、杏仁酥和桃花糕,还热乎着。” 白记茶点是盛京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店内所有点心当天卖完不再补货,以至于整日人满为患,卖得最好的几种点心必须早早排队,否则永远也吃不上。 苏璟安一早排队,恰好买来这三种,沈宁钰不由看向他。他净了手,捏了块红豆饼伸到她面前:“店家说红豆饼趁热才好吃。” 沈宁钰接过,迟疑道:“白记里的糕点那么多花样,你怎么,偏买了这三样?” “这个……”苏璟安害羞地摸摸脸,“成婚前,我特意找李叔打听的。” 沈宁钰哭笑不得。她该怎么告诉他,她第一次吃白记的点心,是沈恒一早排队买来的? 沈恒离家多年,拿捏不了女儿的口味,将卖得最好的三种悉数买了回来。她并不嗜甜,那日却放话,她最爱白记茶点的这三样,沈恒高兴坏了,而她的这一喜好也渐渐被传开。 心里某个地方软下来,沈宁钰浅浅笑着,尝了一口,称赞道:“好吃的。” 她捏着杏仁酥过来,苏璟安乖乖接过放入口中囫囵嚼了几下,又喝一口茶来冲淡嘴里的甜腻:“这几日我会特别忙,现在就要出去了,初一留给你,只管使唤他。” 沈宁钰早想到,大概东陵使臣待多久,他就要忙多久,但是,他还没用早膳,只吃一块杏仁酥,够吗? 他已经跑得没影,等飞鸾端来早膳,沈宁钰挑了几样装进食盒,让初一给他送过去。 待安排好,她换了身衣裳,先回了一趟沈宅,又独自往落霞山去。 山脚下鸟雀啾啾,树影斑驳,大大小小的墓碑后,躺着沈家的祖祖辈辈。盛京周边的百姓不时过来扫墓,沈恒墓碑前新摆的祭品就是之前来的人留下的,还有一截断掉的枪头,连日风吹雨淋,落了厚厚灰尘。 秦筝和沈恒的墓地挨着,沈宁钰的目光在枪头上停留一会,在两个墓碑前分别摆好祭品、跪地磕头。 “爹,娘,女儿好久没来看你们了,过得好吗?” 风吹过,墓边青草轻柔舞动,似在回应她。 “女儿过得还好,各间铺子赚来的银子,我这辈子都花不完,上个月又给伙计们涨了月钱,他们都很开心。还有——”她顿了顿,“娘此前总担心我嫁到魏家会受委屈,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在苏家没受什么委屈,璟安对我很好。” 沈恒和秦筝仿佛就坐在面前,含笑听她细细讲述嫁人后的种种。 “他今日起大早排长队,只是想让我开心些,有一瞬间,我想过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他对我好,我也绝不负他。” “只是我也清楚,他能待我这般,对藏在心里的姑娘只会更好,绝不会轻易忘了她。若真到了我按照约定离开的那一天,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也不错。” 她倒了三杯酒,两杯分别放在墓前:“这是爹当年在家中梨树下埋的女儿红,说是等天下太平之时再喝。如今战火停息,我把它挖出来,让爹喝个痛快!” 她一饮而尽,将剩下的酒倒在墓前泥土上。 远处有脚踩枯枝声,她放下酒坛看过去,身姿高大壮硕,挺拔如松,刀疤狰狞似蜈蚣,是南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