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天带着深秋的冷劲儿,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城东那片废弃的老居民区,几栋孤零零的旧楼矗立在暮色里,其中一栋尤其破败。
墙皮在夕阳下泛着灰败的色泽,大片剥落处露出暗红色的砖块,整面墙宛如蒙着擦不净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衰败。
我攥着那本《太极混沌诀详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微凸起。
胸前的铜镜隔着衬衫紧贴皮肤,冰凉刺骨,宛如刚从冰窖中取出的寒铁,寒意直透骨髓。
倒不是冻的,只是苏清鸢那句
“你先单独进去”
如冰针刺入心口,令我后背渗出冷汗。
“伶人灵不是恶鬼,可比恶鬼还难缠。”
苏清鸢站在老楼那扇摇摇欲坠、漆皮剥落殆尽的破旧大门口,月白色的长裙下摆无声地扫着脚边枯黄的野草。
她手中的桃木剑斜垂,剑穗上的小银铃随风轻响,清脆的铃声在黄昏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民国二十年,这楼是‘艳春班’的后台。台柱子柳如眉就死在这儿,”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幽深的楼道
“死前手里死死攥着根银簪子,倒在后台的杂物堆里,嘴里还喃喃念着,说要等她师兄回来唱完《霸王别姬》。”
“可那师兄被抓了壮丁后,再没音信。她的魂魄,仿佛被那套陈年戏服紧紧束缚,化作了一缕伶人灵。
“伶人灵……会害人吗?”
我喉咙发紧,目光死死锁住那老楼幽深的楼道口,它宛如巨兽张开的咽喉,漆黑一片。
一股风从里面打着旋儿涌出,裹挟着浓重而陈旧的脂粉味,还混杂着难以名状的、铁锈般的腥气,直冲我的鼻腔。
苏清鸢抬手,指尖轻触门框上那只锈迹斑驳的铜环,绿锈簌簌落下,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
“她本无恶意,只是执念如藤,将她紧紧缠缚在原地,难以挣脱。谁要是碰了她的戏服、银簪,就会被那股子积年的怨气缠上。
前几天有拾荒的居民不小心在附近捡了块她的戏服碎片,当晚就发高烧,神志不清地说总听见有人在他耳朵边上尖着嗓子唱‘虞姬自刎’,唱得人头皮发炸。”
她转过头来,那双杏眼在暮色中闪烁着惊人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你先进去,试试用‘清心咒’跟她沟通,安抚她的怨气。
记住,千万千万,别用纯阳符,别碰她的戏服,更别提‘当兵’‘离别’‘抓壮丁’这种词——她的怨气全是从这些事儿里来的!一碰就炸!”
我刚想再问清楚些注意事项,她已经往后退了两步,动作轻盈得像片叶子,桃木剑往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轻轻一点。
剑身蓝光一闪,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幕瞬间在楼道口无声地布下,隔绝了内外。
“我在这儿守着,屏障破了我再进去。”
她的声音透过光幕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混杂着霉味与胭脂气息的空气,呛得肺管子如坠冰窖般发凉。
咬咬牙,举着手机微弱的光源,硬着头皮往那深不见底的楼道里走。
声控灯早八百年就坏了,手机那点可怜的光只能勉强照出前面两步路,光圈之外是浓稠的黑暗。
墙上的霉斑在惨白的光里扭曲变形,宛如一张张咧着嘴、扭动身躯的鬼脸,无声地嘲笑着闯入者。
刚到二楼拐角,就听见“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老朽的木门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推开。
接着,一阵断断续续、不成调的胡琴声幽幽飘来,拉的是《霸王别姬》里那曲著名的“夜深沉”,可调子全跑偏了,嘶哑干涩,宛如断弦的胡琴在呜呜咽咽地悲泣,听着让人心头发酸,脊背发凉。
203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暗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