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颤栗,“需广设隔离之所。凡有疑似发热,咳喘,出疹者,无论身份贵贱,必须立即与家人分开,迁入指定隔离区,由专人看护。其家人及密切接触者,亦需居家观察,不得外出。对于那些感病去世的病患,他们的尸体焚烧必须谨慎,一定要远离水源下风口,深坑掩埋,覆以生石灰,万不可随意暴露在空气中,避免尸体上的病毒扩散。”
叶卿棠的声音在微凉的夜风中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清醒。
昏黄灯火在她眼中跳跃,映出那片被无形邪祟笼罩的南方土地,以及前世记忆里空荡死寂的街巷。
她知道,要说服整个时代接受这套颠覆性的防护理念,无异于移山填海。但若不如此,南州、云州,必将重蹈覆辙,化作人间炼狱。
傅怀砚面色冷沉,点头应下,深邃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当即转向侍立一旁的亲随。
“即刻传令各州县,所有百姓闭户不出,门窗紧闭,违令者以军法论处。官府开仓赈济,每日所需米粮菜蔬,由衙役统一分送至户前,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目光如刃般扫过院中摇曳的灯火,“另外张贴榜文,征召南州境内所有通晓医理者,三日内集结于此。凡应召者,先在此受训,未得叶姑娘首肯,绝不可踏入疫区半步。”
“更要严控出入!”
叶卿棠语速更快,眼中是近乎灼人的紧迫,“傅丞相,无论官员、医者,抑或自发前来的江湖义士,自今日起,凡欲进入疫区者,皆须先在此驿站接受三日观察!三日内无发热、咳喘、出疹之症,方可穿戴齐全防护,由专道引入。此乃避免有人身染邪气而不自知,反成移动毒源,将疫毒带入仅存的安全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扫过驿站院墙之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已看到无数潜在的威胁在黑暗中涌动。
傅怀砚颔首,玄色衣袖在夜风中轻振,亲随已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驿站内灯火通明,裁缝的针线穿梭声,烈酒泼洒的刺鼻气息,远处马蹄急促的嘚嘚声,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
叶卿棠转身走向石桌,炭笔再度落下,在草纸上飞速勾画隔离区布防图。
百岁抱着一坛新搜罗的烧刀子踉跄奔来,酒气混着焦灼,熏得人眼眶发涩,他却咧嘴一笑,眼中燃着近乎癫狂的亮光,“叶姑娘,酒管够!您说往哪儿泼,我绝不留半滴!”
很快,大批医者从南州各地被召集至驿站,院中顿时人头攒动,粗布麻衣与绸缎长袍混杂,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与草药的苦涩。
叶卿棠立在石桌前,炭笔已搁置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盆清水和一块驿站寻来的粗糙皂角。
她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或茫然或疲惫的面孔,声音清冷而坚定,“诸位皆是医者,深知疫毒之凶险。今日,请诸位先习一技,洗手!”
话音未落,已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嗤笑出声,“洗手?妇孺皆知的粗浅事,何须劳师动众?”
叶卿棠恍若未闻,径直挽起袖口,露出纤细却沾满炭灰的手腕。
“非寻常洗手。”她俯身,将双手浸入盆中清水,“此为‘七步洗手法’,以活水冲洗为要。”
清水哗啦作响,她动作迅捷如风,却步步分明。
掌心相对,十指交搓,指背相扣,指尖揉搓指缝,拇指旋转,拳心互握指节,最后手腕转圈。
“每一步,不少于十息!”
她声音陡然拔高,“清水冲刷,带走污垢飞沫,皂角杀灭潜藏邪毒。指缝、甲缘、腕部,皆不可漏!疫毒无孔不入,若有一丝疏漏,便是引狼入室!”
人群中,一名面皮蜡黄、自称“妙手堂”坐馆的老医官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语带讥诮。“叶姑娘,老夫行医四十载,治过时疫无数,无非汤药针灸、避秽焚香。你这般繁琐洗手,耗水耗时,岂非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