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默写题,竟有二十道之多!并非截取脍炙人口的段落,几乎全是四书五经中极其冷僻、易被忽略的章句!
有些句子,王明远看着眼熟,但具体出处和上下文,需要极费力地去回忆,甚至有一两道,他隐约觉得笔记里似乎见过,但此刻脑中竟一片模糊!
第二部分,经义释义题,十道。题目短小精悍,却直指核心义理,需用最精炼的语言阐释。
而且其中夹杂着四五道明显的“截搭题”,将毫不相干的两句话强行拼接,考验的不仅是记忆,更是临场的应变与理解能力!
第三部分,策论题,五道。每题皆仅需阐述主要观点即可,虽不要求长篇大论,但要求直指核心。
并且这些题目之犀利、角度之刁钻,让王明远头皮发麻!
尤其是最后一道,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豫西蝗灾,民不聊生,朝中有大臣倡‘无为而治’,任其自生自灭。
此策乃老成谋国?抑或昏聩误国?若尔为御史,当如何劾之?”
这……这简直是指着鼻子骂朝堂大员了!
岳麓书院的风气,竟如此刚直敢言?
这已不仅仅是考校学问,更是在拷问学子的立场、胆识与担当!
最后还有两道诗赋题,要求即景生情,咏物言志,限韵限字。
王明远只觉得手心冒汗。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周围的学子,只见大多数人脸上都已没了血色,有人额头甚至已经冷汗涔涔。
那位监院教谕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考较开始!时限三个时辰!不得交头接耳,不得左顾右盼!稿纸仅此一张,慎用!”
话音一落,整个慎思堂内只剩下一片急促的呼吸声和翻动试卷的哗啦声。
王明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率先扑向那二十道默写题。
时间紧迫,由不得他细细回忆。
笔尖在纸面上飞快地滑动,会的,迅速写下;
模糊的,根据记忆和上下文推断勉强补全;
完全没印象的,只能暂时跳过,留待最后挣扎。
额角的汗珠渐渐渗出,顺着脸颊滑落,他也顾不上去擦。
经义释义部分更是绞尽脑汁,那几道截搭题尤其折磨人,需在极短时间内强行找出两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之间的微弱联系,并给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策论部分,王明远写得异常谨慎。
尤其是最后那道“劾上官”的策论题,他沉吟良久,最终决定还是遵循本心,结合前世的一些见解和崔知府平日潜移默化的影响。
条理清晰地指出“无为而治”在此情此景下的荒谬与不负责任,至于“如何劾之”,他则引经据典,措辞力求犀利精准,而又不失御史风骨,既批其策,亦责其人。
嗯,尽量克制自己把脏话用更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
写完最后两道诗赋,手腕已酸麻不堪。
他刚刚放下笔,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听那教谕猛地敲了一下铜锣,“铛”的一声锐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时辰到!全体起立!停笔!收卷!”
一声令下,如同赦令,又如同催命符。
堂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哀叹和抽气声。
许多人脸色惨白,握着笔的手指都在发抖,眼睁睁看着教谕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将自己那写满了、或许更多是空白和涂改的试卷收走。
王明远看到前排一个瘦弱学子,交卷时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试卷。
另一个学子瘫在椅子上,眼神发直,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甚至能看到有人眼眶泛红,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才没哭出来。
不过能考进岳麓的,心志确非寻常,大家都在克制,没有被这场考试击倒。
但这场考试的压力,显然也远超众人想象。
没有人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