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肆,正值饭点,里头人声鼎沸,穿着清一色青色院服的学子们端着碗筷或餐盘,或坐或站,边吃边低声交谈,虽热闹却不显嘈杂。
空气中弥漫着米饭和菜肴混合的香气,王明远和李昭端着木制餐盘,在略显拥挤的食肆里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靠墙的角落寻到两个空位。
刚落座,王明远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投向打饭的区域。
他一眼就看到了狗娃,狗娃穿着一身略显宽大的杂役灰布短褂,正混在一群年纪稍大的伙计中间,手里拿着个大木勺,吭哧吭哧地给排队的学子们舀饭。
看他那架势,虽然忙碌,但似乎并没受什么委屈,反而有种找到用武之地的兴奋感。
王明远心下稍安。
两人简单用了饭,饭菜口味偏清淡,但米饭喷香,菜也新鲜,王明远还算适应。
临走前,王明远过去跟狗娃打了个招呼,狗娃也忙里偷闲地的朝他挥了挥手,脸上满是明晃晃的笑容。
回到斋舍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书院各处陆续亮起了灯火,映照着古木苍翠的山道,显得格外清幽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诵读书声和虫鸣。
斋舍里,两人点上油灯,李昭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王兄,今天累坏了吧?早点歇息?”
王明远却走到书箱旁,拿出几本书,他将书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却坚定“过几日便要举行分班考试,趁还不算太晚,还是再温习温习。”
李昭一愣,随即一拍脑袋“对啊!瞧我这记性!吃个饭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脸上的倦意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和兴奋的神色,“对对对!摸底考!分班!抓紧复习!”
不用多言,一种无形的、名为“备考”的紧张气氛瞬间在小小的斋舍里弥漫开来。
两人极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各坐在自己的书桌旁,就着那昏黄的油灯,迅速沉浸到书本之中。
油灯里的灯芯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响,灯影随之晃动,将两人伏案苦读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夜渐深,窗外虫鸣愈响,山间的凉气透过窗缝丝丝渗入。
李昭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嘟囔了一句“王兄……我撑不住了……先眯会儿……”,便歪倒在床铺上,几乎是瞬间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王明远抬头看了看他,轻轻起身,将他床铺上的被子展开,小心地给李昭盖在身上。
然后他回到桌边,挑了挑灯芯,让光线更亮些,继续埋头苦读。
直到月上中天,窗外万籁俱寂,他才吹熄灯烛,和衣躺下。
这一夜,许多斋舍的灯火,都亮至深夜。
接下来的几日,王明远便和这位新舍友,基本都窝在斋舍里埋头苦读,备战即将到来的分班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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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入学这日的清晨,山顶钟声悠扬。
新入学的学子们齐聚在书院正中的讲堂。
几十名青衫学子鸦雀无声,按序列站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紧张和期待。
讲堂上,一位老者肃然而立。
他身着深色长袍,须发皆已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皱纹深刻如刀刻斧凿,但腰背挺得笔直,不见丝毫佝偻。
一双眼睛并不因年迈而浑浊,反而锐利如鹰隼,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年轻而略带稚嫩的脸庞时,仿佛能穿透皮相,直抵内心。
他便是岳麓书院的院长,一位德高望重、学问渊博,令无数学子敬畏有加的人物。
他没有半句寒暄,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生今日能入我岳麓,皆是一方俊才,过五关斩六将,自有其过人之处。
心中或有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