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阴市豪华酒店的大厅里,红绸花球在顶灯下泛着光,空气里飘着饭菜香。李毅飞的婚礼办得简单。没有几十桌的排场,没有煽情的司仪,没有催人泪下的音乐,只有新人的大幅婚纱照静静立着,连双方父母登台的环节也省略了。大厅里只摆了六桌。主桌旁,李毅飞的新婚妻子苏舒穿着一身素缎旗袍,料子看着普通,剪裁却极为合身。她长得极漂亮,眉眼间带着点京城姑娘的贵气,即便在这略显嘈杂的环境里,也像颗温润的明珠,引得邻桌的老邻居们频频侧目,小声议论着。“这新娘子真俊,跟画里似的!”“听说是京城来的?家里是干啥的?”“怪了,没见着新娘爸妈啊?李家老两口也没露面呢?”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在县里领导那桌漾起了微澜。多水县县委书记庄稼官端着酒杯抿了口本地白酒,目光扫过大厅。除了熟脸的街坊和县里单位的同事,确实没见着生面孔,更不见女方长辈的身影。李毅飞的父母,同样不见踪影。庄稼官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对劲的感觉。李毅飞端着酒杯,带着苏舒过来敬酒,第一站就是庄继业这桌。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庄书记,韩县长,各位同仁,感谢大家来捧场,招待不周,请多担待。”酒杯轻轻碰了碰,浅尝辄止。桌上都是官场老人,没人起哄劝酒,客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新人便转向了下一桌。新人刚走开,桌上的低语便活络起来。“书记,看出什么没?”县长韩国豪用筷子尖点了点空着的主位,声音压得很低,“毅飞同志的父母没见着,新娘子那边也没长辈,这不合常理吧?”庄稼官没立刻接话,视线投向大厅侧面那扇紧闭的红木包厢门。那门严丝合缝,把大厅的喧闹声完全隔绝在外。“新娘子娘家……一个长辈都不露面?”他皱着眉,若有所思,“这苏家,是不是……”“是不是摆谱?”韩国豪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意,“真要有大谱,能在这地方办?就六桌,连个像样司仪都没有。我看啊,怕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后半句含在嘴里,眼神却忍不住再次瞟向那扇紧闭的门。李毅飞和苏舒在各桌间穿梭。高脚杯里的酒液晃动着微光,映着头顶的灯盏。每一张笑脸都说着相似的祝福,每一杯酒碰过来都带着客套的疏离。苏舒嘴角一直挂着浅笑,对人们的夸赞点头致谢,举止十分得体。但李毅飞能清晰感觉到,每当有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指便会悄然收紧。“累不累?”走到下一桌的空档,李毅飞低头轻声问。苏舒轻轻摇头,发髻上的珍珠簪子随之微颤。“不累,”她抬眼看他,眼底有暖意流淌,“就是大家太热情了。”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点担忧,“爸妈他们……”李毅飞用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放心,在包厢里呢,清静。”他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敬完这圈,我们就过去。”敬酒接近尾声,李毅飞环顾四周,低头对苏舒说:“外面差不多了,去看看爸妈。”苏舒眼睛一亮,用力点头。两人并肩走向角落那扇红木包厢门。李毅飞伸手握住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旋。门开了。就在这时,庄稼官和韩国豪正巧从洗手间通道拐出来,往自己那桌走。韩国豪喝得有点多,脚步虚浮,庄稼官伸手扶了他一把。两人站的位置,恰好能斜着瞥见包厢内的一隅。门缝开启的瞬间,一股迥异的气息飘散出来,是淡淡的茶香,比大厅的空气沉静许多。包厢里的灯光柔和明亮,灯下坐着几个人影,气质沉稳,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威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庄稼官脸上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