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转眼的功夫,裴府的漕船便拦截住了裴棠依所在的船只,苏芙被喧哗声所吵醒,在意识到是裴严派人来此搜寻她们时,也瞬间面无血色。
船身本就狭小,毫无躲藏之处,裴棠依眼见着府兵便自己与苏芙的方向而来,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们被抓回了裴府。
夜幕深邃,星光黯淡,甚至连银月也隐藏在乌云之后,瞧不见一点踪迹。
在被黑暗笼罩的京城内,唯独裴府正厅内灯火通明。
寒风透过大敞的门席卷入内,裴棠依一袭单薄的衣裙跪在正中央,冻得瑟瑟发抖。
上首的裴严神情晦暗,阴寒似毒蛇的目光扫过跪着的裴棠依与苏芙二人,最终落到了苏芙身上。
“你真是好本事,教养出一个忤逆不孝的好女儿,竟胆大到私逃出府,你平日里教女儿的便是这些吗!”
苏芙默默落着泪,只是背脊却没有一丝弯曲,“我们母女为何如此你不清楚吗?若不是你硬逼女儿嫁人,女儿也也不会私逃出府,更不会为了救我再次偷跑回来。”
裴严觉得可笑至极,道:“巧舌如簧,她是我的女儿,婚姻大事皆顺父母之命,她忤逆了我已是不孝至极。你身为她的娘亲,教养不好女儿更是有罪!”
闻言,裴棠依扣着地面的指尖微蜷,她抬起头,声音颤抖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与娘亲无关,父亲莫要惩罚娘亲!”
裴严冷笑着,“真是母女情深啊!是母替女罚,还是女替母罚,任由你们选择了。”
他示意侍卫上前,侍卫模样凶狠,手中举着厚厚的木板,朝着裴棠依的方向挥动而来。
在裴棠依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苏芙就扑到了她的身上,硬生生为她挡下了那一下,
“娘亲!”裴棠依嘶哑着嗓音喊道,粗重的板子重重击在了苏芙的后背,血肉相撞之际发出一声闷响。
苏芙的面容顿时惨白不堪,唇角也沁出一丝血痕。
裴棠依不由得哭喊道:“娘亲,你怎么样?”
侍卫的木板没有留给母女二人继续交谈的时间,他继续扬手朝下,而此时的苏芙挨了那一杖后已然陷入昏迷,裴棠依护着娘亲,紧闭双眼,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疼痛感没有传来,耳畔却响起侍卫的惊呼声,她的背被人从后紧紧拥着,那木板自然也就落在了那人身上。
苏芙尚在昏迷,无人再会护着裴棠依,除了……
裴棠依猛地意识到什么,回过身看到裴淮单膝跪地,手撑在地面上,双眉微蹙。
那一杖用了十成十的力度,当侍卫意识到裴淮挡在了裴棠依身前时,已经来不及收力了,因此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有松懈。
“哥哥,你怎么样?”裴棠依急忙去看裴淮的后背,却被她反握住了手,朝她摇摇头道,“我无事,”
他声音温柔,“抱歉,我来晚了。”
裴棠依的眼泪瞬间滚落,她攥着裴淮的衣袖,止不住地哭泣。
都是她的错,既连累了娘亲,也连累了裴淮。早知如此,她便该答应了与袁涟的婚事,此刻便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自己而受伤了。
裴严冷眼注视着这一切,神情也愈发冷了,“裴淮,你该给为父一个解释。”
裴淮毫不犹豫,“是我让她离开的,父亲罚只罚我一人便好。”
裴棠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攥着裴淮衣袖的手也多了几分力度,“不是的,是我……”
“父亲了解棠依,她生性胆小懦弱,岂敢做如此忤逆之事,是我认为袁涟绝非良配,不愿她淌这摊浑水。”
“父亲若执意要罚,便只罚我一人就好。我身为兄长,既未能替父分忧,又未能为妹妹做好表率,确该受罚。”
宽大衣裙之下,裴淮握住了裴棠依的手,似是用这种方式在安慰她。
裴严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