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帕子敷了好几遍,苏芙的体温没有丝毫降下去的征兆。
她的精神也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有时甚至都辨不清眼前人是谁,只是躺在榻上喃喃着自己女儿的名字。
显然是在昏迷中,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女儿。
裴棠依去请了好几次府上的大夫,可他们都各有托词地不肯过来。
苏芙罚跪一事是裴严之令,若没有裴严许可,谁敢私自过来为苏芙看病呢?
因着请大夫之事折腾了一夜,苏芙的病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摸着娘亲烧得滚烫的脸颊,裴棠依的眼泪止不住地掉落,她咬着手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为苏芙裹了几层棉被取暖后,她嘱咐清荷照护好娘亲,大步向外奔入了飞雪之中。
刺骨的朔风毫不留情刮着她的脸颊,她的裙摆在风中摇曳起舞,这却丝毫阻挡不住她前进的脚步。
她要去求父亲找大夫为娘亲治病。
可父亲并不在府上,似乎是同裴淮一起出府应酬了。
裴棠依无奈之下,只得去寻裴夫人帮忙。
主屋外,裴棠依跪在雪地中,颤抖不已的双手扶着地面,方能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将近跪了快半个时辰,姚巧云都没有要为她开门的意图。
可她却不能放弃,娘亲的命危在旦夕,她要尽全力为娘亲争取来大夫。
在她即将被寒风冻得丧失知觉的时候,大门“吱啦”一声被人从内推开,姚巧云身边的婢女出来请她入内。
裴棠依强撑着站起身,行走时似乎踩在软绵的云彩上,双腿虚浮发不出力。
她只能一遍遍回想着娘亲病卧在榻的场景,使得自己咬牙坚持住。
她艰难地走进室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上首坐着的妇人,一袭秧色直领大襟短袄裙,即使略施粉黛,也遮挡不住眼下的乌青。
裴棠依俯身行礼,弱弱唤了她一声“母亲”。
她与这位母亲关系并不熟悉,除却逢年过节的请安问好外,便再无多余的交流。
可因为裴宛妙的缘故,她有些怕姚巧云。
姚巧云漫不经心地点头,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偏房的方向看去。
偏房内,她的女儿裴宛妙正在睡着。
她并非是故意给裴棠依难堪,而是昨夜得知自己的女儿裴宛妙竟怀有了身孕。
尚未婚配便怀孕,姚巧云知道这一消息后既气愤又自责。而问清腹中孩儿的父亲是谁后,更是气到颤抖。
为着这事母女二人争执了一整夜,今日清晨裴宛妙累得睡了过去,姚巧云这才抽出空来见裴棠依。
裴棠依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母亲,我姨娘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您能不能帮姨娘请个大夫过去瞧瞧?”
姚巧云颇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怎得好端端的病了?”
裴棠依哽咽道:“昨日姨娘被父亲罚跪,回来后便病了。”
姚巧云这才想起来,裴严意欲将裴棠依嫁给袁涟一事。虽然她也觉得此事不妥,可裴严的主意她无从阻拦,更何况裴棠依又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犯不着为此事和裴严对着干。
姚巧云与裴严是少年夫妻,起初也有过恩爱甚笃的日子,但后来随着裴严的官当得越来越大,夫妻二人的共同语言也愈发少,更是到了即使同处一室也一言不发的地步。
姚巧云抬手示意身边的婢女将裴棠依扶起来,她端起茶盏,茶盖轻轻刮动茶水表面,清新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你姨娘的病确实耽误不得,你放心便是,我们裴家还断没有压榨妾室到连大夫都不请的地步,只是……”
姚巧云拖长语调,抿了一口茶,道:“你姨娘的病怕也有心病的缘故,若是你懂事些少让你姨娘操心,或许她的病也将大好了。”
裴棠依微垂的眼睫颤了颤,一颗心如坠崖底。
姚巧云看着面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