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董氏燥红了脸,好一会儿没缓过气来,指着晏宜老半日也没个下文。
这时候下人忽然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太太,翁夫人来了,老爷让您过去见客呢。”
董氏跺了跺脚,匆匆地走出屋子。
路上远远地有青年男子喊:“姐姐!”
董氏猛地站住,瞟了那男子一眼,勾出一抹冷笑来:“可别这么喊我,我多大一个人儿?不到二十的年纪,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你儿子都能打娶媳妇了!”
男人长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一顶貂皮小帽儿,正中插一支通体绿透的碧玉簪子,腰上带着个秋香色暗纹荷包,手上拿了把销金骨折扇子,正是一副纨茵浪子、闝门中人的打扮。
“好姐姐,你今嫁了我姐夫,我除了叫你姐姐,还能叫你什么?”潘秀才说到这里,故意压低了声音,“莫不是要叫你……心肝儿……?”
董氏见他一身的酒气,不知道刚从哪个私窠子里鬼混完出来,心中更是厌恶,头一偏,啐了他满脸:“呸!不知人伦的狗东西,既然知道我嫁给了你姐夫,还不赶紧找泡狗尿醒醒自己的脑袋!”
待她走远了,潘秀才一抹脑袋,冷笑道:“原也不过是个到处勾搭贼汉子的淫|妇,装的什么三贞九烈?迟早叫你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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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处。
“这个翁夫人是谁啊?你家的亲戚吗?”晏宜现在对苏显之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苏显之抬了抬眼皮,依旧惜字如金:“算是吧。”
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是我叔父发妻的嫂嫂。”
晏宜哦了一声,感叹道:“这种瓜蔓亲也要走动吗?”
难道这就是宗法社会?
苏显之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道:“你方才不该直接呛她的。”
“为什么?”晏宜睁大眼睛凑近他,心想明人笔记里也没造谣苏显之和小婶娘有一腿啊?
因为变法和丈田这两件事,同时代的文人深恨苏显之,编排了好多他的黑料。
有人说,苏显之这个人聚敛无度,穷奢极欲,连府上的墙壁、地砖都是用黄金堆砌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涂上了灰漆。
还有人说,苏显之下里巴人却热衷于附庸风雅,竭力搜刮各路古玩,却因为有眼无珠屡遭蒙骗,流水般的金银花出去,只收回了许多的赝品。
不过倒是没几个人编排他的桃色新闻,唯一的绯闻对象,就是晏宜本人了。
晏宜没发现,随着她倾身贴近,一直神色冷淡的苏显之其实是有一刹神息短促的。
她如绸缎光亮柔顺的黑发间藏着一点桂花的甜香。
苏显之默然移开了眼。
“待会儿恐怕还要劳动她送你回府。”他说。
“哦。”晏宜立刻明白过来,苏显之这是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所以让别人送她回家。
想到这里,晏宜起了逗他的心思:“显之哥哥不问我的名字和家世吗?你方才说是我哥哥的挚友,却连我哥哥是谁都不知道,待会儿别人问起来露馅了怎么办?”
苏显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了。
他第一反应是想告诉她:别叫他“显之哥哥”,她早就定下了婚事,怎么能如此轻浮地称呼外男。
其实和晏宜想的截然不同,苏显之不仅知道她是谁,还见过她不止一次。
第一次就是在考功郎中萧安世为老母举办的六十大寿宴席上。
苏显之家世贫寒,然而却不到十六岁就中了顺天府的解元,在他会试名落孙山之前,众人都愿意花些蝇头小利和他交好。
他被萧家的家丁带着去前院赴宴。
在萧府门口,苏显之和姚家的女眷匆匆打了个照面。
家丁说,居中恍若神妃仙子的,正是从前的谨身殿大学士姚燮姚阁老的孙女儿,也是萧家少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