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作响,船灯一个映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被船打捞起来,长发遮住她白皙的脸,像一条未经处理的海带扒在她头上。
海水打湿童弋祯的裙子,她的裙子上特意系了一只很大很漂亮的蝴蝶结,妈妈说这种系法会让蝴蝶更立体。
周围的大人乱糟糟地说些什么她听不清,外婆跪在那里哭。童弋祯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脚下像生了胶水黏得她动弹不得。
她忘记哭,忘记掉眼泪,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反复地说:
为什么?
不是说会带她一起去找爸爸吗?
为什么丢下她一个人。
她一定是很不乖的小孩,所以谁都不带她,谁也不要她。
码头的风越来越大,让小弋祯想起早春港岛的海风,那风蛰得她脸生疼,温暖的海水却将她和妈妈牢牢包裹在一起,那是弋种令人窒息却安全的感觉。
因为有妈妈在,她就可以不用害怕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困难。
因为有妈妈在,她就可以拥有这个世界不带任何条件的喜爱。
从疗养院回来,童弋祯感觉自己的头像灌了铅,整个人走两步就虚浮。硬撑着给银贝换好猫粮,她就将自己像张抹布一样丢在柔软的沙发上。
童弋祯有点轻微的洁癖,没换衣服万万不能上她自己的床。
徐稚闻晚上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她阖眼伏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扭结连衣裙,裙子本身不算短,超过膝盖的长度优雅百搭,可她的睡姿惨不忍睹,一只腿曲起将裙子推上去,露出大半条暖白的腿。
徐稚闻打开玄关的灯,银贝从沙发里蹿出来,喵喵叫着跑过来。
这次,他没有顺手将童弋祯救回来的这只妖精小猫捞在怀里,换了鞋就径直走进来。
童弋祯的脸埋在臂弯里,眉头微微蹙起,脸颊红得很不正常,睫羽偶尔动一动,睡得很熟。
“弋祯,醒醒。”
人没醒,只从干涩的嘴唇边泄出几声梦呓。
银贝急得不行,它不明白今天铲屎官怎么会对它的魅力熟视无睹,轻松跳上沙发窝在之前待的地方
——童弋祯的脑袋后面。
它慵懒地趴下来,舔舐身上的毛,不小心缠到几根发丝,吐出来甩甩头,继续捣蛋。
下一刻,被一只手捏住命运的后颈提溜起来,放到地上。
徐稚闻伸手贴上童弋祯的额头,发烫。
童弋祯一直做着梦,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痒痒的,偏头躲了一下,砸着嘴陷入更深的昏睡。
这个梦真的很长,一开始她觉得胸口被什么又重又软的东西压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后面不知又从哪冒出一只手扯她的头皮。
徐稚闻将人从沙发上打横抱起。
她穿了条肉色丝袜,离远了看不见,现在搭在他手臂上,才感知到那种若隐若现地沙沙摩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