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张家营子的,父母前几年从山上搬下来,但爷爷在山上不愿意下来。父母不放心爷爷自己在山上,就让小姑娘上山去陪老爷子。郝卫红跟她抱怨过这件事情。小姑娘正是上学的年纪,却让她去山上陪着个老头子,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想的!郝卫红去小姑娘家里去过好几次了,小姑娘的父母一副大孝子的样子,跟她说了好多要孝敬父母的话,就是不肯让小如娘下山来上学。
郝卫红想好了,她会再去一次,如果小姑娘的父母还是不把孩子接回来,让孩子正常上学的话,她就真让大队断了他家的财路,不收他家的山珍,以后弹簧厂扩建,不招他们家的人!
她跟颜红旗絮叨这些,就是想得到颜红旗的支持。郝卫红和康明,还有赵木秀等老师,一直持续地做着劝学的工作,依托于社员们的口袋里有钱了,孩子们的上学率和复学率大大提高,剩下的几个顽固分子,就成了让人头疼问题。
颜红旗自然要支持郝卫红的工作,答应了她的要求。这会儿看见这个叫崔秀秀小姑娘,颜红旗把她叫到身边来,温和问她,“想不想跟你其他的小伙伴一样,去学校里上学?”崔秀秀一手攥着糖,一手攥着花生蘸,朝着颜红旗感谢地笑,点点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说:“我想上学,也想回家住,我不想跟我爷爷在一块,不想跟他睡一个炕,我爷爷他”
崔秀秀是头一回和颜书记面对面接触,但听山下的人讲了很多书记的事情,在她的想象之中,这人无所不能的人,还愿意替受了欺负的人撑腰,就是再难的问题,在她那里都不叫事儿,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好人。这会儿,近距离接触,崔秀秀发现,颜书记不光漂亮大方,还亲切和蔼,还给他们糖吃,她不由自主地,想把自己的事情和对方说。颜红旗目光微微闪动,将其他的孩子都打发出去后,把门关上,让崔秀秀坐在自己的对面,目光温和又鼓励地看向她,“你爷爷他怎么了?”“我爷爷他……"崔秀秀抿了抿嘴唇,声音轻轻地讲事情说了出来。她已经十岁了,在农村来说,算是个大孩子了,已经过了懵懂无知的年纪,心里头隐隐知道爷爷对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回去跟父母说,父母说这是正常的,是爷爷疼爱你。可她也见过别人家的爷孙相处,完全不是这样的。还没听完,颜红旗就已经出离愤怒了,恨不能现在就过去,将那个该死的老头子大卸八块!
她心心里头不停默念着,我是书记,我是书记,才将心里头的火气缓缓压制住。
崔秀秀说完后就瞪大着眼睛望着颜红旗,似乎是从她的表情中看见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颜红旗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小姑娘解释她遭遇了什么,自己实在不擅长这止匕
她扯开嘴角,朝着崔秀秀笑了下,从柜子里找出自己从县城带来的零食给她吃,又给沏了杯奶粉,安抚着,“你坐着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崔秀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颜红旗走出门来,深呼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而后缓缓吐出,看着似乎要形成冰碴的水汽,伸出一拳头,将那些冰碴白气打碎。她叫住一个孩子,让他帮忙叫郝主任过来。
郝卫红这个年过得再舒心不过,红光满面,脸上时时刻刻带着笑容,人胖了不少,两腮都乍了起来,圆圆白白的脸,看起来更有亲和力了。听说颜红旗找她,麻溜就赶了来。
颜红旗将她拉到僻静处,小声地将刚刚从崔秀秀那里听到的,尽量不带感情地转述出来。
郝卫红听着听着,呼吸急促,脸色也涨红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身,愤怒忽然就转化成了悲伤,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咬牙切齿地痛恨着:“畜生!”
“别哭,哭什么,该哭的是别人才对!”
颜红旗本就压着火气,见郝卫红竞然哭了,就越加烦躁。郝卫红抹了下眼泪,吸了下鼻子,说:“颜书记说得对,我不应该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