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会问起此事,先点了下头,后又摇头,面容微正道:“大人消息灵通,不过家父下狱后,这桩婚事已作罢了。”“哦?看来令尊眼光不怎么样……
陶云珠眼睫轻颤了颤。
“不过?”
裴晏端起茶,仿佛突然起了好奇:“既不能同甘共苦,当初又如何能定下婚约?据本官所知,令尊与韩大人既非同窗,亦非故旧,在官场也没什么明面上的交集,这般还能定下儿女婚约,在今朝官宦中倒少见……”陶云珠不清楚这话里有无别的意思,但眼下韩家已主动退婚,她自然不好再照实说是韩稷对她一见钟情,求了父母来结的亲。真讲出口,一时竞说不清谁更丢脸了?
于是默了默答:“都是家中长辈做主,如今婚事已解,原因也不甚重要了。”
裴晏盯她看了会儿,仿佛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关于被退婚这件事,如果不是裴晏突然提起,陶云珠其实都已经快忘了。倒不是她刻意遗忘,而是她和韩稷没见过几次,这婚约即便不退,成婚也是两三年后的事了,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太多。父亲出事后,就更顾不上想。左右她和韩稷以后不会再见,她做人很实际,从不想没用的事,或和自己没瓜葛的人。
不过这些,都没必要宣之于口。她为人素来淡漠,但知世人都喜好重感情的人,所以在人前,她偶尔会略收敛起自己的冷情。转瞬,只见裴晏似突然心情转好,拈起了案上的玉露团,粉白团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显得格外娇俏,咬下一口后,男人挑眉给出评价。“尚可入口。”
青叶的手艺来自陶府一位积年醉心研制吃食的老厨,这玉露团她方才也尝了,做得绝不输老字号的糕点铺子,纵然人与人口味各不相同,但也不会有云泥之别。
绝不只裴晏说的尚可入口。
但这人变脸如翻书,气性又大,陶云珠只能礼貌答:“承蒙大人夸赞。”却听裴晏又道:“京城贵女多要修习庖厨,怎么,江宁倒是不同?都是侍女代劳?”
陶云珠垂眸:“是民女愚钝,学艺不精。”“哦?”
裴晏扬起眉梢:“索性船上无事,陶小姐可以勤加练习。”陶云珠只好应下,“是大人,那民女今日便先退下了。”裴晏难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陶云珠却是笑不出来,款步从舱内走出后,下台阶时,望着外头蒸蒸日光,心里不禁有种不妙的预感。
乘风站在廊下,窥了眼前面灼灼明艳的女子,又不经意扫了扫身后舱房,眼睛正牯辘牯辘转着,就听里面传出一声令来,忙敛目收神,同破雾快步进了门舱室内。
只见裴晏笔走游龙,快速在纸上写好两个字,后交给了二人。裴晏拨弄着茶盏,面无表情:“去查一查这个叫金袭的人,看他身上担着什么事儿?如果不干净,便在船抵江宁前处置了,手脚利落些。”二人目光微凛,躬身齐道一声是。
七夕这日,船正好行至了扬州。
这一淮左名都,自古便有“春风十里扬州路"“烟花三月下扬州"之盛名,为名人墨客所偏爱,传闻繁华似锦,笙歌彻夜。这扬州府这一任的知州,刚好姓杨。
听闻裴晏的船到,早早就备下筵席盛情邀请。船还未靠岸,便见一众绛红官服的大小官员,身后并着一排幕僚,早早等在了岸边。陶父官职已不算低,但陶云珠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阵仗,也对裴晏这天子近臣的身份有了更深实感。
许是连日在江上跋涉,有些厌倦,裴晏少见地没把人召入船内,而是在侍卫的层层开道中,还有杨知州忙不迭的侧身引路下,下了船与众官员面见。“裴大人舟车劳顿,还请定在扬州小住上几日,下官已备下接风宴,大人若不嫌弃,今天便暂请大人移驾潘楼一叙!"那杨知州笑呵呵模样,不显精明,倒显老实。
裴晏一路目光淡扫,最后只颔首淡淡一句:“那便叨扰杨大人了。”“裴大人驾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