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戟河浓眉微蹙,放下膝间宝刀,起身踏出战车。
今夜与他联手诛杀蔺青阳的重要人物,是禁卫军大统领,武白鱼。
那一位市井出身,年少从军,征战沙场,凭借自身本事杀开一条血路,成为当世鼎鼎有名的大宗师。
如今上了年纪,却也宝刀未老。
他与南戟河有过生死相交的情分,彼此惺惺相惜。
武白鱼曾经在战场上捡到过一个失怙失恃的幼童,带在身边当作亲生儿子抚养长大,手把手教会一身好本领。
这幼童便是眼前这位小武大人,武小鱼。
“炎洲君。”武小鱼跃下马背,重重一拱手,“形势紧迫,何故在此耽搁?”
南戟河立在战车首,视线居高临下锁住对方身影。
直到武小鱼承受不住压力,咬牙抬眼望上来,南戟河这才缓声开口:“你父亲在哪?”
“哦,”武小鱼语速稍快,“是这样,陛下为了拖住蔺贼,不得不与蔺贼走得近,家父担心动手的时候蔺贼会拿住陛下威胁我等,为了确保陛下安全,家父不得已留在了宴殿,由我来此接应。”
武小鱼生得眉清目秀,是一张很讨喜的脸。
他再次催促:“炎洲君,家父恐怕已经等急了。”
南般若走出战车,站在父亲身旁。
她道:“阿父,武大统领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蔺青阳想伤他,也绝非易事。”
武小鱼循声望向她。
看清她的模样,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滞。
她好像月光下的雪。
清澈、纯净、泠泠皎皎,直击心灵的美丽,叫人不敢大声呼吸。
“令爱说得是。”武小鱼别开眼,“炎洲君,请速速动身吧。”
南般若问他:“所以武大统领为什么悄无声息就被害死了,是因为他不曾防备你这个至亲之人吗?”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猝不及防之下,武小鱼根本来不及控制表情,惊骇之下甚至无意识后退了半步。
南戟河双目如电,倏地盯住对方的眼。
“你……”武小鱼咬牙硬撑,“休得信口雌黄!”
南般若只静静地望着他:“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武小鱼眸光剧烈闪烁。
他见势不妙,疾退几步,手一挥,左右禁卫军一拥而上,将他护在正中。
南戟河震怒:“竖子!”
“炎洲君!”武小鱼扬声叫道,“你披坚执锐,马踏宫门,难不成是想造反吗!”
他强作镇定,反咬一口以掩饰心惊。
“来人,把他们带进宫里,听候陛下发落!”
禁卫军从他左右两侧涌出来,缓缓围向这驾停在宫道间的战车。
眼看事情已经败露,武小鱼干脆硬来:“炎洲君,你若敢在宫门对我禁卫军动手,那便当真是有不臣之心了!”
只闻南戟河低低冷笑。
“侄儿。”这一声侄儿叫得亲切,却叫人头皮发冷,“本君也不甚清楚,在宫道上跑马,都犯了哪些条律令。你据实上报便是,明日让那些礼官来弹劾我。”
“吁~”
驾车的叔伯一扯缰绳,只见八匹雪驹齐齐掉头,铁蹄按捺不住在青石砖上踢踏。
两侧禁卫军已围上前来,想要拦马。
“夫君,消消气,喝口茶。”天枢端着茶盏来到车辕,“小武大人是朝廷命官,即便无孝无义,也轮不到我们来处置,身为长辈,不过骂上一两句罢了。”
她垂下手,握住南戟河攥紧的拳头。
虽然他面上不显,其实得知那位肝胆相交的至交竟遭小人暗害,早已惊痛交加,剖心摧肝。
南戟河缓缓颔首。
战车转头,将被挡下的瞬间,他忽地气沉丹田。
一双温暖带茧的手及时捂住了南般若的耳朵。
“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