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凝萱草
司道轩坐在车厢中间的空位上，琉璃烛灯在车顶悠悠晃着，将他的脸色映得忽明忽暗。他双手交叠放在膝头，下颌收着，双眼一会儿扫过钟惟安，一会儿又落在司凡身上,未发一言，整张脸沉的快要滴出墨来。司凡坐在车厢左侧，与钟惟安的拘谨不同，她气定神闲没半分异样，三言两语就将今日的事都说了遍，末了还朝司道轩问道：“爹，你怎么从这条街走？“按理从司农寺府衙回府走不到这条路。
司道轩瞪了她一眼：“我爱走哪条路就走哪条路，你还管起你老子了？”他今晚和刘伯舟、张烬逋转了太仓、常平仓好几处仓储地查看仓房漏水情况,最后一处就在五丈河附近，恰好要经过景龙门大街。钟惟安想替司凡解释：“伯爷，她不是这个意思“就你知道！"司道轩一想到之前掀开车帘的场景，胸口那股无名火就又蹭的冒了出来。
因为大雨街上车马行人本就没多少，给他赶车的小厮一驶到街上就认出前面是清平伯府的马车，等追上车后司道轩识出驾车的正是负责他闺女日常出行的车夫，所以就招手让人停了。
他掀帘刚想问司凡大晚上又跑出来做什么，结果就看到两人一左一右头凑得极近，想到这里司道轩就又瞪了眼钟惟安。“这……“钟惟安剩下的话又都咽了回去，只能保持着端正的坐姿。司凡′扑哧′笑出声，司道轩与钟惟安霎时都朝她看了过去。司道轩在气头上，有些看不过她这还在嬉皮笑脸的模样，沉声问：“你又是翻墙偷跑出来的？身上伤刚好差不多就又待不住,家里是有刺扎你吗？”“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也在外面吗？难不成家里也有刺扎你？“司凡右手攥成小拳递到司道轩口边，眯着眼揶揄：“这样说起来我最近都没怎么在府中见过你，老司，交代下吧，家里谁是你的刺？”司道轩挥袖将司凡的小拳头扫开：“去去去，胡扯什么。”“好。”司凡收回手：“我算是发现了，爹你变了，果然啊！人心不古，我回去就和娘说，让她跟你和离……
话音未落，司凡脑门上就覆上一只手，司道轩原本要敲司凡脑门的骨节落到了钟惟安的手背上，钟惟安眉心微动，才发现司道轩压根就没用什么力气。车厢内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钟惟安讪讪收回手，继续安静坐在一边，淡化自己的存在。
司道轩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用手指戳了戳司凡的脑门：“你再在我面前满嘴跑火车，我就让人将你门窗钉起来，叫你半个月出不了门。我跟你能一样吗?要不是为了公务我巴不得在家里不出门。”司凡抓住司道轩的手指，顺杆子往上爬抱着司道轩手臂，脑袋直接靠在他胳膊上：“是是是，全天下最好的爹就是你了。”司道轩神色微顿，只听司凡还在继续轻声说：“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爹，爹，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好呢。”
司凡是真的觉得自己命好，虽然父母离婚的早，两人感情不好时也从没在司凡面前大声吵过架，离婚后司道轩带着司凡生活的时候一直都是将司凡放在首位。后来司道轩和叶惠英再婚，叶惠英更是拿司凡当朋友相处，从小到大，她者是生活在绝对的尊重与包容里。
司道轩原本绷着的脸有软和的迹象，想说两句吧，碍于车内还坐着一人，正要感怀地拍一拍司凡，就听她又说道：“不过爹，你的命也好，再婚还能娶到美丽善良的叶老师，又有我这个绝顶聪明的女儿，嗯，你那个笨儿子就先不提了“要点脸吧！"司道轩'嗤′地笑出声，又抬手轻轻戳在她的脑门上，力道里满是宠溺的无奈：“尽让人看笑话。”
坐在另一侧的钟惟安看着这一幕，眸底染了点浅浅的笑意。他鲜少见过父女间的相处，所以见到司凡三两句就将司道轩哄得没有脾气，觉得很是稀奇。只是……火车是何意？着火的马车？
这边司凡哄好了司道轩，便又摸出那张叠得整齐的笺纸。司道轩一见这张笺纸脸色就又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