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不放。可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案子若是追查下去,稍不留意就会触怒陛下,说不准哪天,就会引火上身。”
他看了任九思一眼,眼底似有深意,“你如今及时能抽身出来,倒也未必是件坏事,免得日后被她拖下水。”
任九思颔首,“谢国公爷提点。”
他说完,却迟迟没有迈步离开,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道:“说来小人心中也有些困惑,从前公主殿下追查言家旧案时,也发现了魏王的一些把柄。若是要打击魏王,用言家旧案添一把火,似乎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国公爷为何对此避之不及呢?”
宣国公脸色遽然一变,“你想做什么?”
“小人只是有些好奇。”
宣国公道:“有些事不该你好奇,便不要好奇。要真的想刨根问题,就得想清楚担不担得起这个后果。”
“国公爷说得是。”
宣国公一脸疲惫地拂了拂手,“你先回去吧。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任九思拱手告退,躬身退下,转身出了宣国公府。天色已晚,街上行人稀少。他脚步刚落在台阶下,便瞥见街对面站着一人,穿着寻常青布直裰,头戴斗笠,半边身子隐在树下。那人似是早已等候多时,见他出来,只极轻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任九思脚步未停,眼中却泛起一丝凉意。片刻后,他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换了个方向,从小巷绕了出去。
一路无言,穿过两条巷子,乘上马车,最后在西市尽头的巷口停了下来。鸣玉坊灯火尚未熄,帘影浮动,正是夜里最喧闹的时候。任九思掀帘入内,里头早有人候着,递上一盏温酒。
崔平章已在角落坐定,朝他扬了扬下巴,“同宣国公谈得如何?”任九思接过酒盏,没有立刻答话,只缓缓坐下,面色沉了几分。崔平章抿了一口酒,眼角带着点笑意,“让我猜一猜。这宣国公哪怕死了儿子,心里恨魏王恨得不得了,可真动起手来,还是犹犹豫豫。和魏王撕破脸的事,终究还是想让你来做,对不对?”
任九思没立刻作声,只低头转着酒盏,盏中酒光微晃,映出他神色半明半暗。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我听宣国公的意思,只要我替他将戏台子搭好,他并不排斥出面唱这场戏。先前魏王世子找了袭香顶罪,宣国公府的人的人紧咬着魏王世子不放,两边已然是结了仇,断没有再这个时候再瞻前顾后的道理。”“也是,"崔平章不解,“那你还苦恼什么?”任九思目光微微垂下,“我困惑的是,既然宣国公已铁了心要与魏王一斗,那我不过随口提起昔年言家一案,他怎的忽然脸色大变?”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崔平章,眼中浮起困惑,“他怕的,总不会是魏王吧?”
崔平章闻言,也收了笑意,眉头略略一皱,“的确有些奇怪。不过咱们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些事,总还是要一件一件解决。”他看向任九思,压低声音道:“对了,袭香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皇后娘娘寿辰那日,她会随你一同进宫,以伴舞的身份侍宴。进了宫之后该怎么做,该说什么,妙悟已经亲自叮嘱过她,她也一字一句都已经记熟了。”任九思站起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殿下与驸马这般苦心替我安排,也替我谢谢袭香的大义。”
崔平章忙道:“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说罢,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说袭香这姑娘……也是难得。原本我和公主都已经把她送出城去了,还给她存了个安稳的落脚之处,按道理是不该再回头的。结果她记挂着你当年救她的情分,自己又跑了回来,跪在公主面前,求着我们让她回来。”
任九思神情凝重。
崔平章拍了拍任九思的肩膀道:“人我已经替你送到位了,接下来的事情成与不成,就看你了。”
任九思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迟疑着问道:“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姚韫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