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避雨
从沐恩别苑到轩辕殿,车队一路走走停停,又耗去了大半日的光景。日跌时分,官道狭于连绵不绝的山峦,透过愁云,能隐隐瞧见那座形若断戟的郁塞峰。
秋风吹动,野草扶摇。
曲臻趴在窗前出神远眺,鬼使神差将手伸出去一接,一颗豆大的雨滴随之坠落在掌心,她心头一喜,将手收回来细看,见雨水正沿着掌心纹路四向漫溢,心说这难不成是某种神迹,预示着她此行能找准时机,将行将陨落的孩提之命拦于股掌?
但很快,那雨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叫她再接不过来。曲臻缩回车内,想静下心再温习一遍轩辕殿内的地形,可昨夜发生的种种却在她脑中萦绕不去,那些温软、触碰、疼痛愈发汹涌地滋长而出,叫她流连忘返,没法专注于眼前的事。
只此一夜,便足够叫她永生难忘。
但愿,那不是她今生所能体会的最后一丝温存吧。曲臻如是想着,不觉摘下手笼,将尾指上的玉玲珑取下来小心裹进腰间的锦带。
此行凶险,即便断指遭人察觉,她也仍有辩驳的余地,但若是此等利器被人瞧了去,她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的。
道路泥泞,车队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在一处驿站停下休整,绫罗伞面如海棠一般在雨雾中接连盛放,一众宾客在侍从的搀扶下进入驿站歇脚。雨声淅沥,一把绫罗伞停在曲臻车边,绛纱披风飘扬于伞下,车帘掀开,曲臻连忙起身问候:“县主。”
“我在车里待闷了,想找人聊聊天。”
戚荷拂落披风上的水滴,在曲臻对面坐下,闷声抱怨起来:“这天气真恼人,那些老头子临行前还特意找司天监的人问过,说这两日都不会落..…”曲臻望向驿站门前那簇明黄色的野菊,轻声道:“我倒是蛮喜欢下雨。”“为何?"戚荷不解。
曲臻看向她,笑着道:"雨落便要避雨,避雨时,常会遇到些意想不到的人与事,骤雨一洗尘寰,雨后万象澄明,这天地间的一切,兴许也会变得不同。“还能有何不同?”
戚荷垂下睫羽,裹紧披风缩进了角落。
“昨日你也看见了,那失女的老汉闹到苏大人面前,纵使有你我解围,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官道之上,这马车便是你我的囚笼,到了轩辕殿,一众女着就会被关进九霄殿,美其名′宵肝告虔',却也不过是被送进了更大的囚笼,身为女子,行走于世间,本就没有太多选择,一场大雨又能作何更改?”戚荷顾影自怜,眸中戚然无神,曲臻未加理会,只是探身过去撩开她身侧的窗帷,轻声道:“你瞧,有人往太平车那边去了。”“太平车?“戚荷跟着望过去,“那车上一直盖着帆布,你可知里头装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曲臻眸中闪烁,淡淡道:“兴许便是那群孩子吧。”戚荷一脸狐疑地看向她,沉默片刻,语带忧切地问:“秋芙,你入殿后不会想去寻那些孩子吧?”
“还没想好。”
曲臻爽然道:“但我前夜听县主说了那些,搞不好宴后就要着手逃婚了,此番好不容易来轩辕殿一遭,得空了总要四处逛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妇好开开眼。”
“如何能逛?"戚荷道:“用过晚膳后,一众女眷皆需在九霄殿敬香祈福,连觉都捞不着睡,更没有擅自出门的道理。”“那男子呢?"曲臻问。
“男子?”
戚荷忿忿将头别过:“冠堂说他们会在藏经楼彻夜抄经,但往年我时常能听到琼华仙阁那边传来的乐声,鼎食之香也是一阵接着一阵,想必应是在那儿通宵达旦地饮酒享乐罢。”
曲臻道:“我们彻夜跪拜祈福,凭何他们就能饮酒享乐?”“自然因为他们是男子啊。”
戚荷不屑道:“那些人的口风可是出奇地一致,只是许冠堂那手字行若春蚓秋蛇,要我说,若是将他抄的经文呈上去给仙家看了,人家怕不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