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崔若愚就起身为钟鹤准备好洗漱的热水、香茶。
亮儿要帮她,被她打发去晒草药。
她还把随身带的干粮加热,整整齐齐地分成每人一份。
有肉干,糕饼,蜂蜜桂花茶。蜂蜜和桂花都要感谢亮儿帮忙。
桌上竟然还每人一小碟浆果。崔若愚的位置旁边是一束野花。白的黄的,蓝的紫的。
她找了个粗大的竹筒,把鲜花放进去。花瓣上还有露珠。
几个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什么在野外还能这么惬意?
钟鹤洗漱之后,只穿着里服出现在桌旁。等他落座了,其他人也才坐下。
随从们看着依旧清贵悠闲的主子,心中佩服崔若愚的无微不至。
亮儿今日一直在笑,缺了门牙的嘴一直咧着,合都合不上。时不时就要跟神仙姐姐说话。
崔若愚从篝火里扒拉出一枚小小的鸡蛋。吹了吹,放到亮儿面前:“小孩子要多吃鸡蛋,才能长得高大粗壮。”
亮儿平时最讨厌吃鸡蛋。可从篝火里拿出来的鸡蛋非常香。他迫不及待要砸开来吃。
“哎。不是这样吃的。”崔若愚拉住他,拿过鸡蛋,轻轻地抠出一小块蛋壳。把它递给亮儿:“吸一口试试。”
亮儿猛吸了一口。眼睛都亮起来了。柔软香滑的鸡蛋一下子溜进他的喉咙里,甘肥厚味。
“好好吃!”亮儿兴奋地手舞足蹈。
他这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几个随从也从膳食里感受到崔若愚的赤诚,只不过,他们的身份不适合称赞崔若愚。
钟鹤精神饱满。很久没有这么沉溺地酣睡了。他视线和崔若愚相撞,两人绵绵情意,心照不宣。
鸡子的这种吃法,是前朝一位乡间御厨的独创。钟鹤略有耳闻。当然,御厨的做法更精致,吃法更繁复,还有许多香料佐料。若愚可能来自宫廷之中。
若愚果然说:“亮儿,等你长大出息了,这个鸡蛋还有更美味的吃法。有人能把豆腐羹灌进去而不损坏鸡蛋。而且,光是酱料就有十八小碟。那样更好吃哦!”
钟鹤放下杯子。若愚果然是从宫中流落民间的。可怜。难得她遭此巨变,还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亮儿听得心驰神往。“怎么样才能有出息?”
“呃……”崔若愚这可犯了难。“先……先识字,然后举孝廉去太学。后面的路,等你去了太学,有了学问,你再自己想。我可想不到了。”
我要是知道如何能有出息,我就出息了。崔若愚疯狂腹诽。
她的尴尬,鲜活的表情,让钟鹤笑出声。
几个随从脸上直抽搐。原来主子在若愚姑娘面前,这么爱笑?
他们跟了他二十年。似乎没见他笑过。
他们早饭用得早。几个随从收拾桌子的时候,其他零星的宅院才开始升起炊烟。
慢慢地,整片小村落都氤氲着人间烟火的香气。
钟鹤和崔若愚二人手牵着手,跨过山溪和花草,慢慢地走到上山的小山路。
这山路有些像函谷关。细长,两边有峻壁。
崔若愚昨夜想到司马师。“钟鹤哥哥,你看这里像不像一个小小的函谷关?”
钟鹤以为那次袭击给她留下了阴影,握紧了她的手说:“不怕。有钟鹤哥哥在。”
崔若愚眯起眼抬头望。“我感觉函谷关,不是司马师。”
钟鹤心头一震。“哦?”
“不够……”崔若愚想说不够贱,又觉得唐突了钟鹤,临时艰难地改口:“不够下作。唔,下作。”
钟鹤轻声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