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裴霁逾才想起来她家中无人,怎么会有人点灯。
可能是刚一时情爱上头,心弦没落下,紧绷的感官后,本能理所应当。
还在思考的裴霁逾刚想到屋外的灯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眼下二人剑拔弩张。
在稷下郜珏就不太喜欢男人的说教自我,本能地偏执下,对任承舟都是厌恶的。
在稷下学堂二人就不对付,如今登科后,一人是榜眼加身成了太祝,一人进士未中在家啃老。
针锋相对二人,横挑鼻子竖挑眼,郜珏白眼送上,只觉得自己家白菜被猪拱了以后,再也不是当年被同窗私下崇拜的大侠,而是拘泥于情爱的“小女人”。
本来就气不顺的她,怒火中烧,恨不得剁开那只抓裴梧枝的手。
侠气是郜珏在裴霁逾身上看到的,一匹野马,一把刀,杀人无形快意恩仇,当年稷下来了这么个人物,完全让稷下学堂对话本中的大侠有了更高的认可。
侠,不拘于男人女人,不定格阴阳,甚至是在三道合一的南楚,更有拥有北国杂糅。
她娘就是北国人,南北平定天下万民之乐,北国游牧苦寒注定了马上的母亲的英勇。
“走不走呀?”
郜珏催促,让任承舟意识到她不同寻常的态度,平常只是同窗嬉戏打闹,如今,嘱咐裴霁逾好好照顾,自己便走了。
“梵蛮怎么了?”
裴霁逾揽着郜珏的肩,顺势拍了拍思绪万千已经面上不悦的姑娘。
只有在好友面前,郜珏才能卸下伪装,搂着裴霁逾的腰肢,埋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我,我,我就跟我娘提了一句我爹,她,她就把我的玉人给摔了。”
裴霁逾揉了揉郜珏的头,希望自己能舒缓朋友的难过。
“我,”郜珏抽噎,“我知道他没死,可为什么她非说,他死了?”
“我就不明白,人家都有父亲,”郜梵蛮本来肆意哭,可父亲两个字刺痛着她的心,也刺痛着裴霁逾。
能成为朋友,不只是一个床榻上嬉笑打闹,而是知根知底后,本能想要朋友的关怀。
“怎么办,我,我知道我不该找你说。”
哭泣加重了郜珏的敏感,她怕自己的话伤到朋友,又在别人家中父母都存在幸福,难以找到自己。
难以找到自己的家,她的家是京都吗,是北国吗,是母族为中心,改名换姓跟母亲一起姓郜吗?
当被剥夺姓,控制的家庭变成为孩子难过伤心的话题。
裴霁逾看透了郜珏,拉着她进了院子。
郜珏进屋后,也停止了哭泣,只是偶尔身体本能哽咽。
小院是她租的,旧舍破旧却温馨,让郜珏流露其中,成为她想要栖息的地方。
她喜欢裴霁逾院里一处凉亭,夏日蝉鸣蛙叫,让她想窝在凉亭逃离世俗,逃离母亲。
裴霁逾让她稍等片刻,留着郜珏一人,无助地等待。
她本来哭得稀里哗啦,人懵的,望着无边黑色,少女猛然生了恐惧。
颤颤巍巍地坐下,梳理自己情绪,强忍着不慌不乱,镇定自若地坐下。
左边抖动的腿被她按住,右边闲不住也跟着一起。
她实在忍不住,深呼吸,嘴里嘟囔起来母亲的佛经。
说起来,母亲虽然喜佛,却没强制她喜佛,母亲吃素,却没有要求她吃素,她只是偶尔爆发,想要问问为什么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那玉人其实是送给母亲的礼物。
不由得眼泪又落下,难受的心,怎么也压制不住了,怎么就,她没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