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不可置信般着看他。
也瞠目结舌看劈头盖脸地,头顶落下好大一场“雨”。
他的脸近在咫尺,笑容依旧。
谈容没扛住在眼见着雨要打到身上来的时候反射性眨了眼,可识沂不闪躲,也始终没变了表情,在她眼前被“雨”浇了个严实。
他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谈容偷偷又睁眼。反正她从没见过他狼狈。
别说长发经这一遭成了半湿不干,便是脸上,肩上——背上她现在还瞧不见,但能看得见的地方都已很分明了,被打湿了个结结实实。
唯独她被他护地周到,哪怕一根也没能被雨水触摸。
鬓边渗出来滴不听话的,沿他脸颊直滑到下巴,随后滴落。
她眼里只有他还在笑的眼睛……那里头有无奈,更多的是纵容……耳边轰鸣声不停,锣鼓喧天一般,要让其他声音都离她远去。唯余被具像化了的自身心跳。
“这样你便开心了?”他挑眉,道,“就这么想看哥哥出丑?”
但凡不是他说出来的——这但凡不是他说出口的——
可,是他。
说话的人偏偏就是他。
谈容轻而易举被戏弄到了,拳头也不可能挥出去,忍不住喉头滚动,咽了口水下去。
还是自己不争气啊。她面红耳赤想。分明眼下出丑的是他,怎么不争气到心乱跳的是自己?
咬紧了牙关。镇静,镇静——要镇静!不能慌——不能乱!
识沂没紧追不舍。他已经看到他想看的了。直起身来,顺手拨了飞到她眼前,正若未有睫毛阻挡,怕是都要戳到眼睛的一丝发。
她这胸膛的跳动啊,都要蹦疯了。
“好了。开心了?”他也不管身上,湿了便湿了,像是给人夺了舍。平日衣服上染点渍都难受,今日怎么就能忍了?
“走吧。”
那只怎么看都不合礼数的,放在她腰间的手改来牵手了。
他坦坦荡荡,把主动权都握在手中,没有十指交扣,也足够旖旎。
反正害羞好像都是她的事,而且这时候谈容也顾不上别的了。光是要抵抗失控的心跳都够呛了,而剩下的心思……都在他牵她的这只手上了。
白色身影如谪仙从云端来,飘然落于城中一坐宅邸,飞檐翘角之上。
它恰好坐落在人流熙攘处,却不知为何似乎来往无一人注意到这异象,皆视若无睹。
此处远离天同山地界。闻岓照旧是眉眼清朗分明,如光风霁月,眸色如墨,不见杂色,面色沉静,一身白衣胜雪清。
守卫在自上而下一览无遗的院中,按部就班分开几队来回巡视,但谁也没看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屋顶。不知是在巡视什么。
闻岓来到院中,也像是走在自家院子里似的,就在他人眼前也不见那人有什么反应。
不过说实在的,就他这闲庭信步、泰然自若的模样,怕是即便有人能看见他,也得先怀疑府上是否何时起多了个自己不认识的主子。
对面那人径直走来,仿佛自己面前是空无一人,快要撞上了也不见闪躲。
最终还是闻岓侧开了身子,在看那人错身而过的一瞬,他摊开手心……
方才还空无一物的手掌,竟凭空多出来个小玩意儿。
一个藤条拧出来的四肢躯干架构简单的,人偶。除却尺寸、材质,与那万归门掌门被他从身上拍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走过去的那人突发心疾般,弓背跪倒在地,面目狰狞着抓住了心口这一块儿,如遭受灭顶苦楚,嘶吼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