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夙愿,却要替那些罪有应得之人,白白牺牲自己!“
只见他气若游丝,眉头却舒展地笑了,将手中那把无刃剑,交到长孙芜手中,道:“帮我!这剑上之煞已不容小觑,是我无能之罪,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以我清魂为鞘,尚能使之伏诛。”
“你疯了!你这是要同归于尽,就凭这剑中恶煞,你必定魂碎而亡,永世入不了轮回道,哪里还有什么来日方长!
细算起来,离一千年限期还有不到三十年,转眼,他已在红尘中滚了三十七道轮回。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道者气息无比安定,持无刃之剑,交到公孙芜手中。
谁知那公孙芜,持了剑,一把挥开,身形瞬间又化回了一团煞气,疯癫离去:“去他娘的命中注定!”
“我偏偏不信!这世上少些肮脏蝼蚁有什么可惜,他们背信弃义,全都该死,该死!该死!”
那团煞气离开后,穹顶之上,黑云顿时化开,天光乍现。
也让他这一生的最后一刻,暴于光下,一览无遗。
他此生早已修成仙身,眼下虽一百二十年光阴已逝,眉眼间除却疲惫,不仅没有半分枯萎神情,反而神性凛然。
终于,还是又走到了这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神圣的一刻,从前,于他而言,是一生的结束,更是另一生的开端。
可是,从今往后,或许,再也没有往后了。
封印在他左眼之中的鸿蒙之弦,不死不灭,是记忆的最佳容器,这记忆不死的一千年,生生不息,此刻流转在他的脑海。
三十七世中,无论是执着的,光明的,强大的一生。
还是煎熬的,孤独的,无闻的一生。
都将在此永远画上句点。
他抬起手,一掌一掌重重碾在黄沙之上,拖着血袍残躯,奋力向前,去够那十步之外的无刃剑。
在这荒凉一生的最后一刻,他必须杀死自己。
以自己的至清之魂为鞘,方能将那剑中恶煞一消而尽。
方才萦绕于心的那个声音在此时响起:到底是为什么呢?
徒劳三十七世,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旁人看来,不正是一个笑话。
勇敢如他,从容如他。
懦弱,不甘亦如他。
人生来,可无悔,却难无憾。
他仰天而卧,将无刃剑插入腹中,也不过是一声沉吟。
那片刻,这三十七世种种,若走马观花般,流转在他左眼鸿蒙之弦的金光之中。
山顶上摇旗呐喊的少年。
大闹天庭的恶鬼。
一世世腐烂朱门之外的尸体。
无情宗创宗之祖。
山野孤独一生的散修。
。。。
全部都是他的桀骜。
镜花
水月。
红伞。
铜铃。
。。。
都是他的不甘。
躁动着的银铃,被咬噬的清魂,扭曲到极致的身体,面目全非的脸庞。
还有,灵魂被碎裂的,极致的痛。
“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这一切,化作一道金光,从道者身体之中,绽裂开来,漫射开来。
最后,一倾而出,一泄而走。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鸿蒙之弦,弦音骤起,一拢一撚,一抹一挑,庄严如斯,静穆如斯。
仿佛三十七世的精魂,都齐聚于此,正在悼念他的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