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锦衣华服,腰束玉带,座在一个长板凳上。他瞧着四十多岁,蓄须半寸来长,瞧着富态,与这牢房脏乱不堪的场景截然不同。 牢头弯腰敛目,狐假虎威呵斥着书生:“罪人抬头!给范县令瞧瞧!” 那书生一动不动。 范县令端坐在长板凳上,拿腔拿调,“书生范青许,快快从实招来!你训化妖蛇,吸食民女精气十之又二,助你金榜高中!如今证据确凿,还不赶快伏法!” “荒谬!”书生只挤出这两个字来。 “我范某人立身青天,行事日月可鉴,定要为这些人讨个公道!” 范青许声嘶力竭地喊着:“身为父母官,你不求查明真相,还试图掩盖证据,将十二桩命案推诿给白蛇伤人?那白蛇从前护东大泽渔民出海,多次救人于浪涛之中,是以有‘神蟒’之称。如今,你们歪曲是非,偏说蛇妖杀人?妖魔鬼怪又何辜,无端染了这血命怨气?” 那范县令猛地从长板凳上站起来,指着范青许骂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来人!来人!赶紧让他闭嘴!”说罢他拂袖而去,装作生气,可实则心虚。 牢头一件事态不好,这傻书生竟然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不免心虚,怕被牢房里旁的犯人听了去。忙从手臂间抽出藏着的匕首,猛地从范青许后背插入骨缝!他一手捂住范青许的嘴,又将匕首插得深了!只待人已不动,他才松了手。 人是他杀的,他却不敢看。只伸手将范青许放平躺在地上,喃喃自语:“衙役由来敬重读书人,范书生且体面去吧。来时投胎可莫要再做这聪明人了!古话说得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书生就不该去查这案子!那命案之中,层层而上,哪个是你能得罪的?唉,去吧,去吧,到了地狱,讨碗孟婆汤,忘了怨念投胎去吧!可不要怨我!” 白若月这时才看清那个名叫“范青许”公子的长相,她猛地朝他跑过去! 不曾想,自己竟然仍是蛇身!她已然控制不了自己的神识,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她明明在梦里看着这一切,可又不受控制地参与着这一切! 白蛇盘旋而去,绕在牢头脖子上,活活将他勒死!只见牢头眼球爆血,一命呜呼! 白蛇冲着走得不远的范县令低吼一声!范县令带着迟疑,扭头一看,只见一条足有人长的白蛇,陡然身形暴涨,大到将牢房撑破! 刹那间,汹涌的东大泽之水排山倒海般涌入牢房!只书生范青许周遭一片地面,滴水未沾! 范县令吓得“噗通”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印堂乌黑,脸颊婶子,肝胆俱裂,活活被吓死了!可却死不瞑目! 因他死前的眼中只有一个画面,也永远只剩下那一个画面: 残破的牢房里,范青许浑身是血地躺在一只盘着的白色巨蟒身上,他后背的匕首还在汩汩地淌着血! 巨蟒口里吐出一颗霓色圆柱,散放着耀眼的银光,仿佛闪着灵力在为书生疗伤。书生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那蛇笑了,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着此生临别之言:“月儿,当年我救你时,你不过巴掌大小,如今……我怕是活不了了……若有来生,我必不会放你走了……” 只听“嗷呜”一声气力的惨叫! 巨蟒好似伤心过度,怒吼之后,蛇尾将牢房的地面击碎!书生的尸身被抛向空中! 地面震成碎石,炸裂抛向空中,而后又落于水中! “咯吱”又一声巨响!巨蟒蛇骨尽断!白色的蛇皮炸成千千万万的银色碎片,飞舞在东大泽的浪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