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还残忍的问题。
“我为这场败仗负责,百分之百的全责。”堂本教练独当一面地把队员护在身后,“那些孩子表现得非常好。泽北,深津,河田……大家都辛苦了,请不要再去打扰他们了。”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嗡嗡嗡的像是几百只蜜蜂找不着北似的乱飞。安娜没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一直耐心地等着球迷和记着都散去。等了好久好久,小腿都开始发酸了,她甚至想不要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砖上休息……终于看到了换好衣服的山王队员从更衣室里出来。一个,两个,三个……最后一个才是泽北荣治。他依旧穿着9号球服,歪歪斜斜的下摆从裤腰里露出来,他身上的汗水也没有用毛巾擦干净。
他看到她等在那里,却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安娜转身跟上来,抬手扯住他衣服下摆。
泽北被她拽停了。只是下一秒,他往后伸出手,准确地找到她的手腕,握住,扯开,松手,接着继续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毅然决然的背影疲惫又冷漠,好像刚刚他只是被一根树枝勾住了衣服似的。
安娜并不泄气,她深深呼吸了一次,转身又追上去。
这次,她直接从身后拦腰抱住他。左手卡在右手手腕上,她努力把泽北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她的脸贴住他的后背,呼吸时能嗅到他身上的汗味,臭臭的。心跳声透过背后的肌肉穿入耳膜,扑通扑通扑通,无比清晰。她的左手从他的腰部往上,最后停在他的左边胸口,平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力地撞击着她手心里安静的掌纹。她张了张嘴——心脏还在跳着,血液还在流着,时针还在走着,地球还在转着,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往前行?荣治,打起精神来啊!——想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眼眶却开始言不由衷地泛潮。想告诉他她明白她理解她知道,可是话语苍白无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身后陪着他而已。她甚至在一瞬间天马行空地想着要是自己是个跟泽北荣治一样高大的男孩子就好了,互相招呼着拳头开着无所谓的玩笑,总比现在自己不言不语笨拙地抱住他好太多。她算他的什么人呢?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个住在泽北家对面的、在他去美国之前努力帮他提高英语成绩的、对篮球一窍不通的女孩子,罢了。
泽北荣治终于哭了,滚烫的眼泪刚从眼眶里掉出来就被空气吹没了温度,凉凉的水珠砸在鹤田安娜的手背上,像是被一只小鸟尖锐的喙不间断地啄着皮肤,很疼。
什么山王工高的王牌……什么日本第一高中生……十七岁的泽北荣治,也只是一个打完球赛后身上会被汗味弄得有点臭臭的少年而已。他开心了会笑他难过了会哭,他崇拜父亲爱着母亲,他养了一只毛茸茸的阿拉斯加犬,他最喜欢吃酱油拉面和麻薯,他的英文那么蹩脚可是他又那么努力,他小时候叠的纸飞机始终没有飞进对面女孩家的窗户,他丢失了的黑色电子腕表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被找到……他会爱会感恩会沮丧会骄傲会奋进,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虽然精湛的球艺与外来的压力成正比,但是他的翅膀才刚刚张开而已。
十七岁的泽北荣治。
被十六岁的鹤田安娜喜欢着的十七岁的泽北荣治。
这时候安娜开始意识到这个问题,她很讶异,却认认真真地审讯着自己的内心——
喜欢他吗?喜欢的。
哪种喜欢呢?所有的都带一点吧。
有多喜欢呢?喜欢到……想在钢琴上给他弹出最好听的曲子,想坐在篮筐下一直看他打篮球。
鹤田安娜或许不懂篮球……可是她懂泽北荣治。
想要说的话忽然转了个弯,停留在舌头上挣扎着,最后送出口的却是一番语无伦次的安慰。
“荣治,你还有爸爸还有妈妈还有朋友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