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的笑意悄声退下。殿门轻合,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声息。洞房内只剩下两人,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
她自己伸手扯下了盖头。
沈玄璃盯着任映真看,这次她看清了这张脸。她的夫君仙人之姿,身着吉服,华丽喜庆的装扮非但没有增添暖意,反而被他衬出几分清冷来了。
因着她突然的动作,他准备挑开盖头的金秤杆僵在半空,眼中掠过清晰的错愕。
沈玄璃微笑道:“映真。”她伸手拉过他的手腕,轻轻摩挲他的腕骨。一如她最开始做的那样。
她心中想,我好爱你。
“先喝合卺酒吧。”他说。
他们二人手臂相交,酒液辛辣醇厚。
令她意外的是,任映真饮得极快,仰头饮尽时,喉结急促地滚动了一下。
她目光在空的酒盏和他眼眸间流转片刻,只觉得握着他的手似乎变得更凉。或是任映真与自己一样心虚也说不定。
不重要,箭在弦上。
如果他真的要杀了她,那么她就与他同归于尽,这样是最好不过,也不负彼此昔日一番情意。
“我想看你盖上它。”她捏着那团刚扯下来的盖头轻声道。
新郎盖盖头?于礼不合,更闻所未闻。
但任映真只犹豫了一下,就迟缓地点点头。
她摸着他冰凉的指尖,站起身,目光落在她心爱之人脸上,一寸寸扫过去。
我好爱你。她的心疯狂鼓噪。即将被杀死、也即将杀死对方的恐惧在交织缠绕。
梦中的她就是隔着这盖在头上的赤色锦绸,被毫无预兆地贯穿了心脏。
她拎着那团赤红的锦绸高高扬起,亲眼盯着它笼住了他的面容。
“映真。”她尚不放心,轻声唤道,袖中的匕首悄然滑出,冰冷的刃身贴着她的手腕:“我还是一直在想,你说修道者所求不过一个‘证’字,若真有那么一天……”
“你会为了证你的道做什么?”
盖头下只有寂静。
沈玄璃感觉到任映真似乎因她这突兀且莫名其妙的问题僵了一下。
“证道?”他的声音隔着一层布料仍然清越温和,还有些许倦意,尾音微颤:“成仙之说,其实我……”
他并未来得及说完自己的答案。
她见有猩红血液从盖头缝隙中如断线的珠子般急速滴落,晕开渺小而刺目的花。
她张开双臂,一如二人初见,揽过他的腰,箍紧他瞬间脱力后颓然后仰的身体,不叫他坠落下去。
“……不想成仙。”
她亲手为他披上的盖头就在这动作中悄然滑落,无声地飘坠在地。
他脸庞是浸透了死气的苍白底色,从嘴唇到下颌都是猩红血迹,顺着颈项脉络般蜿蜒而下,一片狼藉。
像一块被摔碎的琉璃。
匕首也从她手中跌落,当啷一声响。
任映真必然看到她刚才抽刀的动作了。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双惊讶怨恨刻毒的眼睛。
这是他们注定的结局。
然而她等待的深渊没有降临。
她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他,看他双眼居然清澈如洗,那是种释然般的笑意,以及一种即将解脱的平静。死亡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态蚕食所有神采和生机。
也许他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为让她清楚他的心意。
任映真声音微弱,清晰地重复道:“玄璃、我不想成仙。”
随即最后的那抹微光逝去,化作一片冰冷的死寂与虚无。
「我本以为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的。」
忽而,她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仙君大人的凡身,真是天字第一号蠢材。我已懒得劝他了,也许在被一剑穿心前先服毒也算死得体面些吧。」
那声音尖锐刻薄,却又藏不住一种巨大的痛苦和失望。
她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