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当时是想说句什么,但那位大皇子殿下并不稀罕乞丐有什么反应或道谢,只看他一眼就把帘子放下了。
他不敢相信这画面居然还能如此清晰地重现。魂魄仿佛被强行拽回了那个冰冷彻骨,屈辱无比却又有着惊鸿一瞥的雪夜。
沈玄璃见他这样子,倒也没深究。只当他是被自己选夫的标准惊到了,毕竟她这位师弟的心思向来复杂,有时连她也看不透。
她并不理会,自接下文:“礼部那边黄道吉日可有定论了?”
靖远侯府就算没落也是勋贵,在礼部总还有些能递话和打探消息的关系网。沈玄璃自己若想打听自然有她的门路,愿意问他是信任和倚重。
素日里周夷则本是对她不忌讳利用这层关系网开心的。
“师姐你倒是心急。”他努力调出一点周公子惯常的、游刃有余的笑:“圣旨才下,礼部那群老学究要占算推演,好挑出个既能彰显天家恩泽、又能让圣上龙颜大悦的上上大吉日。怎么也得……个把月的光景吧?”
他含糊地说完,目光飘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最好任映真这个把月里就一命呜呼、药石罔效,直接归西!省得来碍他的眼!周夷则恶狠狠地想道。
沈玄璃听着,蹙了下眉。
周夷则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表情,觉得她的不满有如火上浇油,不禁脱口而出:“他心脉先天有缺,御医都说活不过二十五。师姐你又何必对那药罐子如此上心?”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如此直白地诅咒对方的未来夫君呢。
然而沈玄璃却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说反话的孩子,只有了然而无愠怒:“不过是名分既定,自当早些成婚。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徒增我的麻烦。”
正遂了沈玄璃的愿,婚期很快就定下。
最终定在四月十六。礼部称此日紫气东来,六神归位,主鸾凤和鸣,家宅昌隆,最是适合成婚!
周夷则一听,脑袋里轰然作响。算算日子,岂不是不及半载便要完婚?!
然而让他更不快意的消息还在后面,皇帝陛下称怜惜长子体弱,为彰显恩宠,终于允准这位长子出宫开府,封他做王。
封号取了一个瑾字,终于不再是不伦不类的大皇子殿下,现在要改口称瑾王殿下了。
瑾,美玉无瑕。
仿佛还嫌气不晕他,又有新消息传来:
那府邸尚未落成,沈玄璃就三日一趟地去宫里找她的未婚夫婿,一去就是大半日。现在连宫门口值守的都尉都认熟了她沈小姐的车驾了!
他怒火攻心之时,沈玄璃仍在任映真的寝殿处,她说得好听:“奉旨探望,略尽心意。殿下平日所用汤药,可否一观?”
福伯连忙应声,沈玄璃也不与任何人寒暄客套,问题问了一连串,措辞半点不委婉。这态度少见,瑾王殿下已经习惯了被怜悯,见这样还怔住片刻。
他的回答语气平淡,像在陈述别人的病情。
沈玄璃静静听完,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她放下药方:“殿下,请伸手。”
任映真依言伸出左手。她低头一瞧,手腕比她还纤细些,皮肤薄得能透出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沈玄璃微一倾身,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他腕脉上。
她指尖是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带着一股熟悉的热意。任映真转开头没去看,他能清晰感受到那内息顺着她的指尖流向他的经脉深处。
福伯和晴柔则目不转睛,皆是屏住呼吸。
片刻后,沈玄璃收回手:“御医倒是没有妄言。殿下,您本源枯竭,死煞缠心。”
话本妖怪大叫道:「你就是他最大的死煞!」可惜除了任映真没人听得到。
福伯和晴柔方才眼中的期待熄灭为死灰。
任映真只是垂下眼睑,没多说什么,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