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做家人的缘分,在你们当时觉得我不重要,选择你们更心爱的孩子时,我就不会选择回来了。这里没有我的位置。”
周拾光眼睫颤了颤,任怀远则一言不发。
确实,他们的期待和解释对现在的任映真来说都只是空洞的说辞。
“可这里才是你的家,我们&bp;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她说。
“亲不亲生的,有那么重要吗?”任映真问。
两人都不作声了。如果他们更看重血缘又真的特别想要弥补的话,也不会一开始选择方望槿,并且觉得一笔补偿金就足以弥补对那个被抛弃的亲生孩子的亏欠。
他们甚至一开始都没打算让任映真知情。
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没想到任映真先开口,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两个哥哥在前面了。”
他微微转动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又收回手。
“那时候大哥已经开始念书,而二哥正是需要父母关照的时候。”
周拾光已经开始能猜到他要说的下文,无意识地攥紧了丈夫的手。
“小时候我也想象过很多,没有小孩子不希望父母更多关注自己一些吧,我当然也不例外。我也做过很多特别幼稚的事情,常常会想爸妈多看我一些就好了。但再长大就明白过来不应该给父母添麻烦。家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应该让他们省心一些。”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抱怨什么,方家对我很好,他们已经尽力了。不论如何,我现在还有机会站到你们面前,就说明他们至少是有一些感情给我的。贫穷的家庭里能给出的爱本就有限,需要精打细算,我能分到的刚刚好。”
他眼神有些空茫:
“你说家,回家来,回家以后怎么怎么样——但对我来说家的概念是很不明确的。我对家没有特别亲密的感觉,现在的我也已经不再想要那些了。所以、我无所谓你们接不接受我,反过来也是一样。”
周拾光听着这番话,眼眶渐渐湿润。她有些哽咽道:“……但我真心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至少是重新了解我们。”
“请别感到愧疚。只说这个话题,该愧疚的人应该是我,但好在望槿她可以弥补我无法给出的这份爱,不是吗?她天真、美好,优秀,同时全心全意地爱着你们,也正应当享受你们全部的爱。请继续爱她吧,就像之前那样。”
“我想我留下来吃晚饭也不太好,很抱歉让您在生日这天因为我的事情伤心了。”他说着,同她对视时,眼里是让她这个母亲感到残酷的清醒:“但我希望您珍惜您已有的,能在您怀里撒娇,对‘妈妈’毫无保留的孩子。”
“告辞。”
他站起身来,表情里没有留恋,而是一种让任怀远感到荒芜的平静。
任映真鞠了一躬才走,推开门时没有回头。
门合上的刹那间,妻子便伏在他肩头啜泣。
任怀远意识到,如果真的失去这个孩子,将给他们留下贯穿一生的,绵长的疼痛。
门外。
在给方既明打电话说回家时间改了之前,任映真打算先找到任知时,说明一下自己不会参加今晚他们的家宴的事情。不告而别到底不太妥当。
早知道就同意任知时跟他交换手机号码了。
他打算抓个佣人问问任知时现在在哪。
“映真同学。”方望槿的声音像一尾鱼游到了他背后。
他回头一看,她站在门廊的阴影里,已经换下校服,穿着件藕荷色连衣裙。夏末的风穿过敞开的落地窗,掀起她裙摆上一层薄纱,露出纤细的脚踝。
“你在找我哥吗?”她问。
“嗯。”任映真收起手机,“你知道他在哪?”
“应该在二楼琴房吧。”方望槿走近几步:“我带你上去吧?”
任映真略一迟疑,点头同意:“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