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方尖碑占据了整个视野。它没有反光,没有特征,像宇宙诞生前就已存在的、绝对的空洞。凝视它,仿佛连意识本身都要被抽离、碾平、归入那永恒的静滞。
“夜鸮号”残骸无声地滑向这最终的虚无,引擎死寂,生命如同风中残烛。后方,那艘由疯狂和怨恨驱动的拼凑巨舰,其粗陋的武器阵列已充能至临界,毁灭的光芒在无数焊接缝隙间流淌,如同溃烂伤口的脓液。
【为了母亲净化】那嘶哑的广播带着一种殉道般的狂热。毁灭的能量洪流喷薄而出,混杂了无数种科技、充满了痛苦和扭曲的、污浊的暗红色能量吐息,所过之处,连那些沸腾的数学悖论都暂时被染上一层污秽的暗色。
就在这毁灭洪流即将吞噬“夜鸮号”的瞬间,那一直静滞的黑曜石方尖碑,其绝对光滑的表面,忽然荡漾了一下。不是物质的震动,而是存在本身的涟漪,仿佛一颗石子投入了并非水面的某种更基础的介质中。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那道足以撕裂小行星的暗红色能量洪流,在接触到这无形涟漪的刹那,静止了。不是被阻挡,不是被抵消,而是像一幅画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能量、所有的运动、所有的恶意,都被绝对地、毫无道理地凝固在了虚空中,构成一幅怪诞的、充满暴力却被瞬间阉割的雕塑。
拼凑巨舰上的疯狂广播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系统过载的尖锐噪音。
【不可能静滞答案】
仿佛被这微弱的、来自“答案”的干涉所激怒,或者是因为攻击被无效化而陷入更深的疯狂,那拼凑巨舰所有的引擎喷口猛然超载爆燃!它不再瞄准“夜鸮号”,而是像一头失去理智的蛮牛,朝着黑曜石方尖碑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也就在同一时刻,“夜鸮号”残骸,那渺小的、承载着三个濒死意识的金属棺材,终于飘入了方尖碑的“影响范围”。时间感彻底消失。并非变慢或变快,而是失去意义。
俞辰看到沈夏脸上惊愕的表情凝固了,她拔枪的动作做了一半,飞扬的发丝停在半空,每一根都清晰可见。沈秋微张着嘴,眼中倒映的系统故障光芒如同被封存的星辰。他自己抬起的手,也停滞在空中,离那冰冷的舱壁还有一毫米,却仿佛隔着一个永恒。思维还在运转,却被拉长成无限。每一个念头都像在粘稠的琥珀中挣扎,缓慢得令人发狂。
他“看”向那艘正以疯狂速度冲来的拼凑巨舰——在外面那相对正常的时间流里,它快如闪电;但在这里,在静滞的涟漪边缘,它的动作像是一帧一帧缓慢播放的噩梦,每一个狰狞的细节,每一条崩裂的焊缝,都无比清晰,无比缓慢地逼近。死亡的接近,被拉成了一场无限漫长的凌迟。而他的意识,却被某种力量,强行拽向那黑曜石方尖碑。不是物理上的靠近,而是感知上的溶解。
他感觉自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正在缓慢地散开,失去形态,失去自我。纷乱的、破碎的信息开始涌入他几乎停滞的意识。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更原始的、冰冷的事实。
他“看”到了摇篮。不是废墟,而是它辉煌的、绝望的诞生之初。一个横跨星海的文明,骄傲地触摸到了数学宇宙的底层架构,却惊恐地发现了那个微小的、却足以颠覆一切的“混沌初值”。他们意识到自身的现实如同沙堡,终将崩塌。于是,“摇篮”立项。一个疯狂的计划不是逃离,不是修正,而是备份。将整个文明的意识,上传到一个精心构建的、试图规避“初值”影响的、独立的数学乌托邦中。一个巨大的、温柔的谎言。
他“看”到了背叛。并非所有成员都同意这个“遗忘即慈悲”的结局。一派认为这是懦弱,是放弃。他们坚信能找到对抗甚至利用“初值”的方法。分裂,内战。摇篮的内核被污染,乌托邦从诞生之初就带上了疯狂的病灶。
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