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收起了先前的嬉闹之色，面无表情的看着你，“我从这里走了，能去哪里？”
“哪里都行！总比去战场上送命了强！”
“你觉得战场上是九死一生，可那一生，未必不是我的一生啊，花间。”她的表情软了下来，像一个无助的小孩，“你说让我从这里逃了，我能逃到哪里去呢？回家吗？回家守着我那破败的家，和母亲一齐每日等着我那个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来的爹，祈求他给我们家一点施舍，好让我和娘还有妹妹活下去么？还是说，回去找个人，随便嫁了给人做妾，重蹈我娘的覆辙，再生两个命和我一样苦的孩子？再说了，我都已经进了教艺所了，但凡是一个正经的家庭，谁又会允许他们的儿子娶个我这样的雏妓回去呢？”
你说道：“你是在为钱担忧？你别担心，我有钱，我可以给你，至于你娘和你妹妹，等我再想想法子，我总有法子....”
“花间，你冷静一点，”她把手抽出来，扶住你的肩膀，直直的看着你的眼睛，“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要给我钱，你有钱？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
做任务给的，打剧情送的，杀怪掉的，只要游戏继续，未来还能赚很多很多。可这话，说不出口啊。
“别犯傻了，你要有钱，怎么现在还站在这里同我说着话？不早早把自己赎身了出去？”
“我...我真的有钱...”你苍白的解释着。
她把手放下来，表情恢复了冷淡，“花间，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在说胡话。就算你真的有钱，你有多少？你能负责我的一生吗？还是你能代替我，负责我娘和妹妹的一生？假使你不能吧，那么就算我真的从这里干净的走了出去，你让我去做什么营生呢？我身无长技，没读过什么书，家里条件还不好，我只不过会点剑舞，且长得有那么几分姿色，你说我除了当个花娘，还有什么别的能赚钱的法子吗？”
你彻底愣住了。
你只是想把她从这里弄出去，好好活着，至少不要死在战场上。可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她出去了，要怎么活呢？你只是一个玩家，也是这个碧海踏歌江湖中芸芸众生，你怎么可以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一辈子呢？
你简直太蠢了，你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她离你稍微站远了一点，“我同你说过，我最讨厌那些整日流连花街的酒囊饭袋，与其在闹市里倚楼卖笑，不如去到战场上，为我们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好好跳上一曲，哪怕第二天真要赴死了，我也会觉得，我这一生，也算活得有价值的。”她说到这里，缓缓摇了摇头，“花间，这是世界上没有谁能真正的救赎得了谁，人要想活得堂堂正正，就只能自己救赎自己。”
你无话可说。
这一刹那，你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物忽然鲜活了起来。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明明之前的她也有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每日热热闹闹的在你面前蹦哒，你却从来没有这一刻，觉得她这么鲜活过。
像...不，这根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与你在现实世界认识的、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一样。
这个人是你的朋友，是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挚友。你不应该怀疑她，担忧她，你应该像信任你的现实里的朋友一样信任她；她有自己的追求，理想，和梦，你应该像对待亲人那样支持她。
这一瞬间你莫名的笃定，她绝不可能简简单单的就死在战场上，也不会死在劳什子瘟疫上。她不会成为一个简单的军妓，用崔嬷嬷的话来说，这个丫头往后的路，可长远着呢。
你看着她笑了，笑得眉目舒展，发自肺腑。
你笑了好一阵，直到颜九觉得身上都要发毛，很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