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攥着那枚染血的木簪,挺直脊背,转身一步一步,独自走回了竹篷不远处一间简陋的木舍。
吱呀一声,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喧嚣。唯有门缝中,隐隐传来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这一夜,西门庆如何睡得着?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景阳冈。一轮银盘似的满月升上中天,清冷的月华透过窗棂,在西门庆身下的绣榻上流淌,如同铺了一层寒霜。
白日里潘金莲那染血的脸庞、决绝的眼神、冰冷的话语,还有那“滋啦”一声腾起的青烟,如同鬼魅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纠缠撞击。
他辗转反侧,身下的锦被如同针毡,每一次闭眼,那刺目的猩红便扑面而来。锁灵在识海中偶尔的冷嘲,更添烦躁。
他索性披衣起身!给庭院中静立的白龙马套上一副赤焰纹牛皮马鞍,那狰狞的火焰纹路在月光下如同活物。
他一跃上马,也不辨方向,信马由缰,任由白龙马驮着他,漫无目的地闯入药谷后山更深的夜色里。
夜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沁凉,拂过脸颊,却吹不散心头的郁结。
马蹄踏碎草丛间凝结的露珠,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虫鸣唧唧,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悠远的兽嚎,更显得山林空旷寂寥。
不觉间,行至药谷深处一处山坳。
耳畔传来淙淙水声,如环佩轻鸣。循声而去,拨开一丛茂密得近乎蛮横的芦苇,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无名小溪在月光下静静流淌,溪床铺满洁白圆润的鹅卵石,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漫天星斗和那轮皎洁的明月,如同流动的碎银,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
溪水清浅,最深处不过及膝,水流撞击石块,溅起细碎的银白色水花。
西门庆勒住马缰,怔怔地望着溪水。恍惚间,那潺潺水声竟幻化成一个稚嫩而模糊的呼唤——“爸爸……爸爸……”上一世,女儿囡囡最爱玩水了。
每到周末,他开车载着妻女去郊外,找到这样一条小溪,囡囡就会像挣脱了束缚的小鸟,欢快地尖叫着,甩掉小鞋子,赤着脚丫跳进清凉的溪水里,蹦呀,笑呀,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妻子银荷则坐在岸边的大石上,温柔地笑着,叮嘱着“慢点,囡囡,别摔着……”那笑声,那温婉的身影……
可如今,站在同样流淌着月光的小溪旁,潺潺流水声灌入耳中,竟被他扭曲幻听成囡囡病中躺在iu那惨白病床上,戴着呼吸面罩发出的模糊呓语!
那微弱、断续、充满痛苦的呻吟……思念如同无数淬了毒的细针,密密麻麻,狠狠扎进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锐痛!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不知在溪边呆立了多久,夜露浸湿了他的衣摆,喉间干渴得像要冒烟。
他这才翻身下马,拨开湿漉漉的芦苇丛,走向水边,想掬一捧清凉的溪水润润喉咙。
溪水清洌,月亮的倒影在水中微微晃动,如同一块沉入水底的巨大白玉璧。
他蹲下身,布满青铜龙鳞的左手掌刚触及冰冷的水面,指尖带来的涟漪将月影搅碎。就在此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溪边一块平坦光滑的青石上,凌乱地散落着几件女子的衣裳!
一件藕荷色的轻软罗裙,半掩在深绿色的蕨类植物下,如同开在暗处的一朵残花;一件杏红色的、绣着并蒂莲的丝绸兜兜,被随意地搭在青石突出的棱角上,在夜风的吹拂下,那轻薄的丝绸一角正如同蝶翼般,轻轻飘荡,一下,又一下,在寂静的月光里,无声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气息。
西门庆的呼吸骤然一窒!
“哗啦……哗啦……”
与此同时,溪流中央传来清晰的水声!不是鱼儿跃水,而是……有人在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