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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归期(1 / 4)

船桨划开晨雾时,江姘婷正用碎瓷片刮去掌心的血痂。暗红的血混着海水滴在船板上,洇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花。阿澈还在睡,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小手紧紧攥着那半朵泡烂的牵牛花,仿佛那是世间最坚固的锚。

“夫人,前面就是泉州港了。”老船夫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沙哑,他指了指远处朦胧的帆影,“过了这里,往北走便是官路,只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阿澈额角的青痕,“城里盘查得紧,听说安王的人在搜捕一对母子。”

江姘婷将碎瓷片扔进海里,水花溅起又落下,像从未存在过。她摸出沈慕言留下的玉佩,玉质温润,却抵不过掌心的凉。“老人家,能否借套男装?”她扯了扯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布料磨得皮肤生疼,“再劳烦您买些伤药。”

老船夫从船舱翻出件打满补丁的蓝布长衫,又摸出个油纸包:“药是前几日给孙子备的,您先用着。”他看着江姘婷将长发绾成髻,用草绳草草束住,忽然叹了口气,“看您不像普通人,这乱世里带着孩子赶路,太苦了。”

江姘婷没说话,只是将阿澈往怀里紧了紧。船靠岸时,晨雾尚未散尽,码头的吊脚楼里飘出豆浆的香气,几个挑夫扛着麻袋走过,竹扁担压得咯吱作响。她付了船钱,又多塞了块碎银,老船夫推让半天,最终还是接了,只说:“若遇着难处,往城南找张老实,我给您留条后路。”

走进泉州城时,江姘婷才真正明白“盘查得紧”是何意。城门处立着三丈高的木牌,上面贴着她和阿澈的画像,画中女子额角的疤痕被刻意描粗,像条蠕动的蜈蚣。两个佩刀兵丁正翻检着行人的包袱,其中一个眼尖,目光落在阿澈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那里还留着被绳索勒出的红痕。

“站住!”兵丁快步上前,手里的刀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这孩子……”

江姘婷猛地将阿澈护在身后,左手悄悄攥住藏在袖中的碎瓷片。“官爷,孩子调皮,自己在船上磕的。”她刻意压低声音,粗嘎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我们是做海货生意的,从南洋来,要去苏州投亲。”

兵丁狐疑地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颈间故意用衣领遮住的疤痕,又落到阿澈脸上。孩子被惊醒,揉着眼睛怯怯地喊:“爹……”

江姘婷的心猛地一跳,却听见兵丁嗤笑一声:“看你这穷酸样,还做海货生意?”他推了江姘婷一把,“滚吧,别挡着道。”

穿过城门的瞬间,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江姘婷抱着阿澈拐进小巷,看见墙根下有个卖糖画的摊子,老人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一条鳞爪飞扬的龙。阿澈的眼睛亮了亮,却懂事地别过头,小手揪着她的衣角:“娘,我不要。”

她摸出仅剩的几枚铜板,买了个最简单的糖蝴蝶。阿澈舔着糖,眼睛弯成月牙,可吃到一半,忽然指着街角的布告栏小声说:“娘,那上面有你。”

布告栏前围了不少人,最上面的画像正是她,旁边用朱笔写着“钦犯风氏,携逆子潜逃,悬赏千两”。有人踮着脚念:“听说这女人是前皇后,当年谋害皇嗣被废,现在还敢勾结海盗……”

“何止啊,我表舅在京城当差,说安王殿下就是被她害死的!”

“啧啧,看这模样,难怪能魅惑君主……”

污言秽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江姘婷抱着阿澈转身就走,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哎,这人看着眼熟!”

她加快脚步,拐进更深的巷弄。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两侧的院墙爬满青苔,墙头上探出几枝开得正烈的石榴花,红得像血。阿澈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角,指着前方:“娘,那个人……”

巷口站着个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手里摇着折扇,眉眼清俊,正是沈慕言的幕僚温文尔雅。他看见江姘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作揖:“风姑娘,可算等到您了。”

江姘婷后退一步,将阿澈护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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