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王明远心里先是微微一松,总算没掉到丙班去,没给柳山长丢太大的人。
但随即,一股更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只是乙班,中后段?离那甲班,还差着老大一截呢。
柳山长亲自引荐,自己却只考了个乙班中后……这……他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惭愧和压力,感觉有点对不起山长的另眼相看。
他这边正心思复杂着,旁边的李昭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始在名单里扒拉自己的名字了,嘴里念念有词:“没有没有……没有……哎呀!这儿呢!李昭!丙班!啊,怎么真是丙班啊!”
他猛地抓住王明远的胳膊,手指头都在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全是绝望:“丙……丙班……真是丙班……王兄……我……我完了……我爹他……他真会来的……”
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王明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成绩落差确实有点大,只能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胳膊,低声道:“李兄,稳住,方才不是说好了,往后努力便是。”
两人这一个乙班中后,一个丙班的成绩,凑在一起,气氛顿时有点尴尬和沉闷。
正不知该说什么好,就听前面两个看着年纪比他们稍长些的学子也在互相打听。
一个瘦高个问旁边的圆脸同窗:“诶,张兄,你是何班?”
那圆脸学子叹了口气:“乙班,吊车尾进去的。你呢?”
“巧了,我也是乙班,中间晃荡。”瘦高个也叹了口气,随即羡慕地望向榜单最顶端,“唉,不知是何等天才,方能跻身甲班啊!那题目如此之难,他们竟能应对自如?”
旁边另一个刚准备走的学子恰好听到,插话道:
“两位兄台怕是有所不知吧?能直接分入甲班的,多半并非我等这般新进秀才。其中许多人,怕是早已参加过一回,甚至两回乡试了!
只是或因毫厘之差未中,或为锤炼学问、博取更好名次,才特地来我岳麓进修。人家经义文章不知打磨了多少遍,根基之扎实,远非我等初出茅庐者可比的。咱们没必要妄自菲薄,跟那些‘老秀才’比啥?”
“老秀才”三个字虽略带调侃,却也道出了部分实情。
这话如同一声清钟,瞬间敲醒了沉浸在失落中的王明远和李昭。
对啊!
甲班那些,很多都是经历过乡试战场洗礼的老将了!自己这些刚中秀才没多久的“新兵蛋子”,跟他们比摸底考试,吃亏太正常不过了!
李昭原本惨白的脸瞬间回了一点血色,眼睛也亮了些,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他们是考过乡试的!那能一样吗?输给他们……不丢人!不丢人!”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反复念叨着“不丢人”,仿佛这样就能回家应付老爹的戒尺了。
王明远也恍然,心底那点因排名靠后而产生的惭愧和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清晰的认知和涌起的斗志。
原来差距在这里,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可逾越。
他转头看向李昭,恰好李昭也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最初的失落和惶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清明,以及不甘人后、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王兄,”李昭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似乎想把那副丧气样揉掉,“丙班就丙班!小爷我认了!但我就不信,我李宴之追不上去!月考!等着!小爷我指定能升上去!”
王明远笑了笑,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李兄有此志气,甚好。甲班乙班,不过起点不同。岳麓月考见真章,你我各自努力,期许他日,更高处相见。”
“对!更高处相见!”李昭重重地点点头,那股子活泼劲儿似乎又回来了一些,虽然眼底的青黑依旧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