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向晚这一觉睡醒时,已经过了正午。
她这觉是被热醒的。
六月流火,轻便的棉绸睡衣汗涔涔的贴在身上,黎向晚觉得她被腌过咸鱼一样盐津津的。
十分的不舒服。
“程霄云?”
黎向晚试探性地朝外面喊了一声。
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隔壁大婶鸡鸭鹅传过来的叫声。
人去哪儿了?
正疑惑着,黎向晚踏出大门。
程霄云正沉寂地坐在院角,他手里捏着两根细竹条,两手上下翻手里的竹篱笆初具雏形。
午后的阳光从他头顶上洒下,将他浓密的碎发和睫毛染上浅金色。
就连那挺拔的鼻梁和眉峰都被染上了一层清晰的金光色。
听见声响,程霄云微微侧过头。
金光随之折射入眼底,丝丝缕缕,晶莹剔透得像有琥珀在里面缓缓流动。
程霄云不舒服地微眯了眯眼,顺着黎向晚的方向哑声道“怎么这么快就睡醒了?”
“太热了,我睡不着。”
“你在做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正说着,黎向晚朝程霄云那边又走了两步。
看清他手上编的那呈井形的竹篱笆时时,也看清了他椅子边蹲的那一坨人。
男子身形瘦弱,皮肤白净,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地上的野草。
他脚边堆着小山一样的嫩白的笋。
黎向晚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没开口呢,就见那人就欣喜地站了起来。
“表婶,你终于醒了!”
“怎么了?李景辉,你怎么在这儿?”
看见黎向晚,李景辉咧嘴笑出了八颗大牙。
“我有事过来找你!”
李景辉将地上的那堆笋尖抱起来,兴冲冲道
“笋子我给你拿回来了,你看看对不对得上,是不是你今早丢的!”
他双手交叉兜起那一堆粗壮饱满的笋尖,看模样确实像是她今早费了好大力气挖的笋。
黎向晚诧异,“不是不见了吗?你从哪里拿回来的?”
“总之是你丢的笋尖就行,我给你放这儿了。”
放下笋之后,李景辉也不走,他双手交叉。
嘴里衔了根狗尾巴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黎向晚。
黎向晚动,他也动,黎向晚停,他也停。
要不是程霄云还在这,黎向晚都快被吓得报警了!
李景辉眼神幽深,黑眼圈乌黑,胡子拉碴的,吓得黎向晚汗毛都要倒起了。
黎向晚想赶他走,但李景辉脚跟在原地旋出一个坑来,也没动。
“他等了你一下午了,非得要等到你起床。”
不知道是不是黎向晚的错觉,她总觉得程霄云的语气幽幽的,但瞥他一眼,他手里动作没停。
那应该是错觉吧。
黎向晚咬咬牙,她知道李景辉想干嘛。
但她中午已经想好了不要再掺和别人的家务事,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知道你想干嘛,李景辉你回去吧,你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答应你的。”
“这哪算浪费时间呢,我们可是一家人,表叔你说对吧?”
程霄云“……”
他不想理他。
李景辉今天下午在这待了两个多小时了。
程霄云干活不想理他。
他就在这自言自语,他听着就闹心得慌。
程霄云牙关紧咬。
细软的竹条被他又用力地拉紧了好几下,咔嚓咔嚓几下就像是用力攥紧拳头的时发出的关节声。
黎向晚也不想理李景辉。
她咬牙切齿,努力把李景辉当做个透明人,自己打算先找点活干。
七根笋有点太多了,他们两个人吃不完,黎向晚打算着腌酸笋好保存久一点。
黎向晚拿出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