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饥兵们就挤满了校场。他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眼睛直勾勾盯着粮堆。魏忠贤披着貂绒大氅,坐在临时搭起的棚子里。侯世禄和朱之冯分坐两侧,脸上都带着笑。宣府镇的监军太监杜勋则在魏忠贤身旁立着,一副魏家好狗的模样。
“开始放粮!“侯世禄一声令下。
净军士兵们两人一组,抬着麻袋挨个发放。领到粮食的兵卒,个个喜笑颜开,连连叩头谢恩。
“谢万岁爷恩典!“
“谢魏公公!“
魏忠贤微微颔首,尖声道:“都是皇爷的恩典!好生当差,莫负圣恩!“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瘦小的兵卒扛着粮袋正要走,突然一个趔趄,麻袋“嗤啦“一声裂开个大口子,麦子哗啦啦洒了一地。
“哎呀!我的粮!“那小兵慌忙蹲下身去捧。
周围顿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地上——那洒出来的,竟有一多半是麸皮!只有小半的麦粒混在其中。
“这......“小兵抓起一把,声音发抖,“这是麸皮啊!“
人群骚动起来。
领到粮食的兵卒们慌忙划开自己的麻袋。这一划,整个校场顿时炸了锅。
“俺的也是麸皮占了多半!”
“他娘的,大半是麸皮……”
“狗日的!骗到爷们头上了!“
喧哗声中,几个穿着破旧军服的汉子突然跳上粮堆。他们动作敏捷,一看就是好手。
“是魏阉吞了勋贵老爷给的年赏!“为首的大胡子振臂高呼,“拿麸皮糊弄咱们!“
“阉狗该死!“
“打死这没卵子的货!“
人群顿时疯了。数以万计的兵丁红着眼冲向粮堆,场面开始失控。
就在这时,校场东侧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火铳!魏阉放火铳了!“人群中有人尖叫。
紧接着又是一阵“劈里啪啦“的爆响,像极了火铳齐射的声音。饥兵们吓得抱头鼠窜,场面更加混乱。
“保护公公!“侯世禄拔刀大喝。
其实哪有什么火铳?不过是王世钦安排的家丁在暗处放的鞭炮。但这会儿谁还分得清?
“阉狗要杀咱们灭口!“
“跟他们拼了!“
更多的“军卒“在人群中煽风点火。他们穿着普通兵服,却在暗中推搡、叫骂,把混乱越搅越大。
魏忠贤脸色煞白,被监军太监杜勋和另一个副镇守太监一边一个架着往内城跑。一枚石子砸在他额角,顿时血流如注。
“反了!反了!”他尖声嘶叫,声音里满是惊恐。
侯世禄一刀劈翻个冲过来的乱兵,怒吼道:“来人,传本镇将令,命副将王世钦、参将王通带所部标兵弹压乱军......”
可是,没人响应。
宣府镇城的城墙上,只见副总兵王世钦和参将王通只是远远站着,嘴角带着冷笑。他们的家丁就混在人群里,今天的哗变他们也有份!
“魏阉克扣军粮!”
“杀了这没卵子的畜生!”
叫骂声中,三人在家丁和标兵的拼死护卫下,总算逃回内城。城门轰然关闭,将暴乱的兵卒挡在外面。
魏忠贤瘫坐在地,官袍撕裂,满脸是血。他望着城外震天的喊杀声,突然捶地大哭:“皇爷!老奴冤枉啊!老奴不曾贪墨一粒麦子啊!”
侯世禄和朱之冯对视一眼,脸色铁青。
这......魏忠贤,他也有被冤枉的时候?
……
同一时间,清华园挹海堂。
崇祯凭栏远眺。雪后阳光洒在没有完全冻结实的湖面上,残荷枯梗和浮冰共处一湖,还真有几分“水木”的意境。
“来了!”曹文诏低喝。
官道尽头,棉甲铁骑踏雪而来。尤世威的“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