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建伟做得是建筑包工的生意,狐朋狗友众多,听说秦玲怀孕,一连几日喊他出去喝酒。
秦玲从幼儿园下了班就骑车去陪他,陪他喝酒吹牛到深夜,回家基本都过了零点。
汤慈晚上十点从台球厅下班,没有电动车可骑,只能步行回家。
南岭末伏天的深夜,空气潮热黏腻,路边大排档一桌桌坐满了人,不少中年男人撩起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肚皮,更有甚者直接将上衣脱了搭在塑料椅背。
汤慈攥紧书包肩带,在分叉路口迟疑几秒,没走大排档一条街,绕远路回了家。
到家后她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一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她果断去到厨房准备给自己煎两个鸡蛋对付一下。
汤慈打开冰箱,看到装鸡蛋的托盘空空如也,隔层也只剩下几包蔫了的蔬菜。
关上冰箱门,汤慈从斗柜里拿了包泡面来煮。
夏天垃圾过夜会产生异味,所以吃完泡面收拾好垃圾,汤慈拿上钥匙,下楼去倒垃圾。
老式居民楼除了本市的居民,还有不少外地来南岭工作的租客,打工人加班是常态,小区内即使到了深夜时刻,也经常有人出没。
所以当她扔完垃圾,听到身后长椅上传来的动静时,她并没有过多在意,直到绿化带后瘫倒在长椅上的男人开始说话。
“老婆,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汤建伟拉着停好电车的秦玲,醉醺醺嘟囔,“要不是我带着小慈,我们这个家也不会过得这么拮据。”
秦玲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扬起眉梢,语气得意,“你知道欠我的就行。”
汤建伟用力搓了搓脸,下定决心一般,语气庄重地说:“老梁的话你也听见了,等南岭的工程结束,咱们就搬到江城去,那边市场大,未来好发展。”
“手里有几个子儿啊就搬家。”秦玲呛他,“你不会想让我和儿子跟着你租房住吧?”
汤建伟朝六楼亮着灯的客厅看了看,“把这个老房子卖了,到江城还能换个二居室。”
秦玲咽了咽嗓子,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关键问题:“那汤慈呢?”
汤建伟似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沉吟半晌,低哑着嗓子说:“小慈也快成年了,高中毕业就能出去工作,到哪都能租到房子。”
秦玲见他这么爽快决定,欣然反问:“怎么突然这么舍得了?”
“这几天我想明白了。”汤建伟握紧秦玲的手,“人生短短几十年,得为了有价值的人奋斗,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秦玲笑着锤了他一拳,“早跟你这么说了。”
汤慈关上房门,坐到床边,将花露水涂在被咬了好几个包的脚踝上,薄荷醇清凉的味道瞬间充斥整间卧室。
像极了妈妈去世那个夜晚,医院走廊弥漫着的消毒水味。
汤慈还记得妈妈的身体被白布遮盖,由护理人员推进太平间,成为了没有价值的、无人问津的一具尸体。
前一天,妈妈还告诉她,遗憾没再看一场樱花。
汤慈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抱着手臂漫无目的在房间内游荡,直到看见书桌上每张都接近满分的测试卷,身体才稍微回暖。
卷子上的分数牵起破碎的神经,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价值。
余光看到卷子里草草塞着的宣传册,汤慈机械地翻动起来,上面详细印着南岭一高今年的奖学金机制。
除去平常的奖项,今年新增了一个互帮互助奖。
若能帮助成绩落后的同学一学期大幅度提升排名,那互助双方都能拿到一笔奖学金。
汤慈指尖按紧那一行印刷字,第一次默默叫出藏匿在心底的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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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的语文组办公室只有老陈坐镇。
对面坐着一下课就来堵人的汤慈。
“你确定要这么做?”老陈凝着眉头,“先不说盛毓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