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清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
玉京城道路横平竖直,想辨清方向并不难。但这片树林里小路蜿蜒曲折,加上树木枝繁叶茂,月光只能艰难地从缝隙中透进来,稍有不慎便会迷路。
又绕回原点了,怎么跟鬼打墙一样?赵钰清看着自己刻在树干上的三角标记叹气。
簌簌——簌簌——
周围响起奇怪的声音,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可能是风,也可能是某种动物,总不能是鬼吧?但愿是只兔子,别是豺狼虎豹。
先前口渴喝了太多水一直想小解,光顾着逃跑憋了一路,如今无论如何也憋不下去。
四下无人,跑了这么久那土匪头子就算醒来后发现人跑了应该也追不上,赵钰清回归原始状态在一块大石头后蹲下。
总算排解负担,赵钰清呼出一口气,正准备站起来却见石头后探出只脑袋。一双眼睛在暗夜下像是在闪着绿光。
“喂,你不是要逃跑么?忽然蹲在这里干嘛?不舒服吗?”
这张在月光下似笑非笑的脸不属于那土匪头子又属于谁?
心脏骤停,呼吸中断,赵钰清简直想掐人中自救,往前十六年再至余生几十年都不会有比现在更脆弱的时刻了,简直比撞见鬼还可怕!
“啊啊啊啊啊啊——!!!!!!!!”
赵钰清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薅出一把地里带泥的草往少年脸上扔。
“死男人!”她红着脸骂,提起裤子拔腿就跑。
苏勒坦擦干净脸上的尘土,心里疑惑为什么昭国公主看到他反应那么大,嘴里还喊着死男人。
死男人是什么意思?他的中原话只有及格水平。死男人是中原骂人的话吗?还是昭国公主以为自己看见的是死的男人,被吓到了?
不对,他明明是活的男人,哪有会说话的死人?
不纠结了,等找到她后再问清楚吧。闭目听声,昭国公主逃跑的方向是,北边。
苏勒坦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哼歌。
少年的声音好听,唱歌更好听。他唱的是首乌金民歌,欢快的调子比草原的风还自由,听了不由让人心情愉悦,连卧病在床的人也会忍不住爬起来围着篝火跳上两段舞。
如果唱这首歌的少年不是来抓她的话,赵钰清也会耐心欣赏,然后由衷叫声好。但现在她只觉得这歌声是催命的音符。
歌声越来越近了,这意味着少年也离她越来越近了。
四面八方的回音编织成一张网,赵钰清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跑,急得团团转。
这时歌声突然停止,她听到少年高声说话。
“昭国公主,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在唱完这首歌之前,我就站在这里,你随便往哪儿跑,我绝对不追。要是天亮之前没找到你,以后就都不会再找了,放你走。但我要是找到你了,你以后就得听我的,跟我走。”
不好!她一点也不想玩这个游戏!这般戏谑的语气,那土匪头子根本就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捉弄她玩。她才不要像只草食动物一样,被草原上的野兽围追堵截。
但少年已经单方面决定了,不容拒绝。他又开始唱歌,好听的歌声远远地飘过来,没有变近,也没有变远,他当真站在原地没有来追。
如今往哪儿跑估计都会被追上,明明月光已经被乌云遮住大片,那土匪头子竟还能找到她,莫非不是靠眼睛,而是靠声音和鼻子?果然是头花豹变的。
赵钰清心一横,撩起裙子系在腰间爬树。书上都写,在野外遇到野兽就爬树躲避。幸好她会爬树,在歌声停止之前爬到树叶密布的高度遮蔽身影,等天亮土匪头子走后再下来。
于是她在树上待了整晚,一刻也不敢合眼。这里的树又高又粗,摔下去可不得了。
翌日,雀鸟脆鸣,万物在此刻苏醒,熙光透过雾霭在林间形成一道道光束,这是赵钰清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