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静默许久。
最终是云娘打破了沉默,她按下心中没来由的绵密酸涩,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病又严重了?”
听到对方主动跟自己说话,李锦也不管是不是被讥讽,精神一振从墙上跳进院子,小跑到云娘身前站定,眉开眼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快点见到你嘛,谁叫你总是不理我。”
李锦离得太近,语气也太过熟稔,云娘蹙了蹙眉,沉默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李锦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喃喃道:“还在生我的气?”
又是这个问题。
云娘不答,沉默地看着李锦。
几天前杏林初见这个人问过,现在又问,最重要的是,每次他问,云娘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波动。
不是单纯地生气,更多的是难过。
难过什么呢……
云娘手上用力,指甲嵌入掌心,刺痛让她从这股并不怎么好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云娘已经能够确认自己失忆前是认识这个人的,虽然不清楚对方底细,也不了解当年情况,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人之间多半发生过什么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既然不快,便没必要想起。
云娘依旧想遵从本心,继续离这个人远一点。
她垂眸片刻,重新看向李锦时眼中再无一丝情绪,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生不生气。”
“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你,我也不记得了。”
“恩怨两消。”
“公子请回吧。”
李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自从知道沈清池没死后,李锦曾设想过许多对方的态度,冷言冷语也好,避而不见也罢,甚至是打他一顿出气,他觉得都是自己应受的。
唯独没有想过要两清。
不记得……怎么能不记得……
那些一起喝过的酒,纵过的马,谈过的天,那些一起度过的肆意的年少时光。
那些情谊……
就算这些都可以放下,那恨呢?
他情愿沈清池还记恨着自己当年的混账,也好过什么狗屁两清。
李锦怔怔站在原地,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
你什么?
无数纷杂情绪堵在喉头,平日里舌灿莲花的恒王世子,此刻竟一时语塞。
“公子,”云娘瞥一眼李锦那丝毫不妨碍爬墙的右臂,淡声道,“打着受伤的幌子借宿,却夜闯内宅,你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说完不再看他,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李锦下意识伸手,手抬起一半却顿在半空,指尖颤了颤,又颓然放下。
他站在原地目送对方从窗户翻身进屋,最后深深看一眼那紧闭的窗扇,深吸口气,从刚才过来的地方原路翻了回去。
说什么不记得,每次晚归时走窗不走门的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
呵,两清?
是不可能两清的。
翌日清晨,尚在梦中的云娘耳边响起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轻唤:“姑娘,该起了。”
迷糊间一时没想起身处何方,云娘翻个身将被子紧了紧。
她昨夜睡得晚,饮了酒好不容易身上舒服些睡着了,实在不想起。
不知道以前如何,但自从三年前重伤失忆后,云娘在林淑华的纵容下,她就十分赖床,仿佛要将以前没睡够的觉补回来一样。
小丫鬟见云娘不起,又提高了一点点音量:“姑娘快起吧,夫人传话,让你随她一起去给老夫人晨省呢。”
听到这话,云娘清醒了些,意识到她已经随父母回到了徐家,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随意了。
她暗叹口气,挣扎着坐起来,闭眼摸索着去拿昨晚放在床侧的衣服。
只是一伸手,就察觉有人将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云娘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