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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债》(1 / 5)

暴雨不是在下,是在砸。浑浊的水珠裹挟着泥腥,像无数冰冷的弹丸,疯狂撞击着出租屋那层薄薄的铁皮窗。那声响不是雨声,是濒死巨兽在锈蚀的喉咙里撕扯出的**,震得墙角的霉斑都在簌簌发抖。阿强蜷缩在那里,像一坨被遗弃的、散发着馊败气味的破布。一条薄毯裹着他,那毯子吸饱了汗臭、绝望和墙角渗出的滑腻绿苔,气味浓烈得能呛出眼泪。手机屏幕在惨白的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明灭不定,映着他枯槁的脸——眼窝深陷如两口枯井,嘴唇干裂,渗着血丝。

第三十二个催债电话,铃声不再是刺耳的尖叫,而变成了一种湿漉漉、粘腻的蠕动声,仿佛毒蛇贴着耳膜爬行。他机械地按下挂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早已结痂的伤口。暗红的血珠,粘稠得如同半凝固的糖浆,渗进手机壳那蛛网般的裂痕里——壳上,曾经贴着他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如今只剩半截被雨水泡得发胀、发白、边缘卷曲的纸角,像一块溃烂的皮,黏在冰冷的塑料上。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为了支付母亲在CU里那口比金子还贵的喘息,他像一只掉进滚油锅的蚂蚁,在二十七个网贷平台间疯狂蠕动、挣扎。可那债务,是活的。它吸食着他的恐惧和绝望,像癌细胞一样无声、贪婪、不可阻挡地膨胀、分裂、蔓延。三十六万七千。冰冷的数字,如今已变成勒进他骨髓的铁蒺藜。催款短信塞满了手机,每一条都像一把生锈的钝锯,在他裸露的神经上来回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拆东墙?西墙早已是摇摇欲坠的朽木。求亲友?回应他的只有比冰窖更冷的空洞眼神和迅速关上的门缝。送外卖?跑代驾?那点微薄的汗水钱,不过是往那深不见底的债务黑洞里,丢下几颗听不见回响的石子。

房间里的空气是凝固的毒胶。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劣质烟草燃烧后的焦糊腥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烂的棉絮。阿强的目光,又一次被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吸引,最终,死死地钉在了窗台那根锈迹斑斑、扭曲如肠的晾衣绳上。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像砂纸打磨着朽木。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猛地爆出一片刺目的、非自然的幽蓝光芒,瞬间吞噬了房间的昏暗。一条好友申请,像从屏幕深处爬出来的毒虫,突兀地跳了出来。头像是一团燃烧殆尽的纸钱灰烬,边缘闪烁着鬼火般的磷光,在幽蓝的背景下明明灭灭,仿佛随时会滴落下来。昵称——“债务清理大师”——那几个字带着刀劈斧凿般的尖锐棱角,边缘锋利得似乎能割伤视线。备注信息更是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入眼球:“解决债务?同意加。”

荒谬?不,是深渊在裂开缝隙。阿强的鼠标指针悬停在“同意”上,指尖冰冷,微微痉挛。怎么可能?天上掉馅饼?不,这更像是地狱在派发邀请函。催债电话那湿滑粘腻的蠕动声又一次撕裂了死寂!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狂跳,像有无数细小的鼓槌在里面疯狂敲打。鬼使神差?不,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灵魂,狠狠按了下去——他点下了同意。

对话框瞬间弹出,没有寒暄,没有试探,只有几条冰冷、坚硬、如同墓志铭的规则,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棺木的寒气:

“接受服务,即同意契约。”

“每周三晚&bp;11:59&bp;分,准时抵达城郊废弃纸厂后门。只准步行前往。”

“携带此物。”&bp;附带的图片里,一张万元冥钞静静地躺着。那纸钞的质感细腻得令人作呕,仿佛是用剥下的人皮鞣制而成,透着一种死尸特有的灰败光泽。

“天地银行”四个字,棱角分明,漆黑如墨,像是用凝固的污血书写,又像是刚从九幽之下的账簿上撕扯下来。

“将其点燃,烧尽,不可有残留。烧时,心中默念:‘以纸代金,债务清偿’。不可出声,不可回头,烧完立刻离开。”

“每周一次,连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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