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珍珠温声问几人:“你们从哪里来?为何会流落至姑臧城?”
刘氏眼神闪动,局促地笑了笑:“长安,我是从长安逃难来的。”
老阿婆与刘氏对视一眼,刘氏悄悄扯了她一下,她枯瘦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沙哑:“是......我也是从长安逃难来的。”
颢珍珠震惊:“长安城也发生战乱了?!”
若连都城都乱了,那岂不是天下将亡,可是一般都城都是宫内政权交替,怎么会起兵祸?
难道有人勾结外敌引狼入室?谢烬就是其中一个?
刘氏忙改口:“不不,女郎误会了!长安城太平着呢,只是我们长安城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一路流浪到姑臧城。”她声音渐低,“听说这里商路通达,想来讨个生计。”
长安城距此千里之遥,还要经过驿站绕行,路途曲折,怕是要走上好几个月,这一路风餐露宿,怪不得他们衣衫褴褛至此。
颢珍珠心下恻然,问:“那前往姑臧城的一路上,可看到哪里发生了战乱?”
刘氏和老阿婆都摇摇头。
颢珍珠又转向旁边沉默的男子。
那男子局促地搓着手,他语速极快:“某、某也来自长安,不知哪里有战乱,某略通岐黄之术,同来姑臧城谋生。”
“当真?”颢珍珠眼前一亮,“太好了,我正愁日后万一百姓们有病痛伤寒无人诊治,不知郎中怎么称呼?”
郎中慌忙拱手,袖口露出几道结痂的伤痕:“某名唤苏槐。”
颢珍珠也拱了拱手:“我会治外伤,往后伤寒杂症等内症就劳烦苏郎中了。”
苏槐连连应下。
颢珍珠起身:“你们稍候,我四处去看看,帮你们寻个住处。”
等他走远,几人神色俱是一暗。
老阿婆望着颢珍珠离去的背影,一脸愧疚:“我们该告诉小女郎的,她待我们这样好。”
刘氏摇头:“正因为她心善,才更不能说。她若是知晓实情,一定会害怕,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叫她一个小女郎家还能去哪里?”
老阿婆沉默半晌,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佝偻的身影显得更加苍老。
颢珍珠去的是自己的院子,穿过熟悉的院门,发现院中布置与往日并无二致,依旧整洁有序。
院中十几个女子正围坐在水盆旁洗漱,他们年纪参差不齐,从少女到妇人不等,他们此刻正在用力地搓手,最小的女郎就着水里的倒影搓脸。
颢珍珠笑着与他们打招呼,她大方地跟他们共享院子里的东西:“西边的厢房里有浴桶,前院的灶台可以烧热水洗澡。”
十几人齐齐抬头盯着她,她们低着头,背脊紧绷,好似炸毛的猫。
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走进了,她才发现她们脸上的污垢并非尘土,倒像是刻意涂抹的碳灰,所以任凭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颢珍珠猜测,她们应是在逃难路上受了惊,所以才会如此谨慎,女子本就不易。
她去屋内取出自己平日用的澡豆和干净的布斤,送给她们:“用这个会洗得干净些。”
澡豆是茉莉和玫瑰花做的,幽香阵阵,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瘦小女郎,闻到花香时眼睛亮了一瞬,她犹疑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她看起来很胆怯,动作瑟缩。
颢珍珠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衫破烂,袖口打着层层叠叠的补丁,轻声道:“我们身形差不多,正屋里有我的衣裳,你可以拿来穿。”
其余女子见此也没说什么,依旧沉默地搓洗手臂。
看起来关系已经破冰,她们的神态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颢珍珠轻声问:“阿姊们,你们从哪里来?为何会来姑臧城?”
女人们手下不停,一个眼神也没给她,只有那个年轻的小女郎冲她露出感激的笑。
她们对她不是厌恶,也没有恶意,而是一种排斥,像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