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便被人拐了去,又岂能算命好?可转念一想,错非如此,她也不会机缘巧合落在大爷身边儿。如此一来,不但没了如今闲适、舒坦的好日子,只怕更无缘与母亲重逢。
想到此节,香菱敛去笑意,正色道:“嗯,许是我的命真个儿转好了呢。”
红玉顿时掩口而笑,心下说不出的艳羡。香菱品格一等一的好,表姑娘只是不争不抢、闲云野鹤的性儿,香菱却是骨子里便没那争抢的念头。
大爷不曾回来,她自个儿研读诗词,或是寻林姑娘学如何作诗;大爷回来了,与她说上两句便能高兴半日。这般恬淡的性儿,漫说是宝姑娘,便是素来挑剔的林姑娘也极为得意。
红玉自家知自家事儿,论品格她比不上香菱,又是奴几辈儿的出身,短了那股子书卷气,可不就要四下周全着?
又想起厢房里的柳五儿,那姑娘生了小姐心、丫鬟命,红玉自个儿一早儿便心里有数,偏五儿如今还拎不清。这往后啊,只怕五儿有的难受呢。
正思忖间,抬眼便见小丫鬟芸香蹦蹦跳跳一路哼唱而回。红玉瞧了一眼便气不打一处来——这芸香每日偷奸耍滑,自打得了大爷吩咐四下扫听,更是不着家了。
红玉蹙眉起身,与香菱说了一嘴,便气势汹汹来寻芸香。
那芸香本待与两个粗使婆子说些顽笑话,谁知抬眼便见红玉面色不善而来,顿时骇得要往厢房里钻。
“往哪里跑?”红玉上前一把揪住其脖颈,蹙眉教训道:“见天儿鬼鬼祟祟,我且问你,今日大字可曾写了?三字经可曾会诵读了?”
芸香苦着脸儿支支吾吾,眼珠乱转一番忽而道:“红玉姐姐,我与你说个信儿,若是得用,姐姐今儿个饶我一回可好?”
红玉眨眨眼,愕然道:“你道我是大爷那般好打听的不成?”
却见芸香郑重道:“我打包票,那信儿一准儿对姐姐有用。”
红玉哼哼两声,这才道:“你且说来听听。”
芸香便压低声音附耳道:“昨儿个有婆子瞧见怡红院的袭人故意在假山左近兜转,待大爷才转过翠嶂,她来一头撞了来。二人嘀嘀咕咕半晌,大爷到底递了个物件儿去……只可惜婆子隔着溪水瞧见的,却不曾瞧见递过去的是何物。”顿了顿,见红玉恍神儿,芸香又语重心长道:“姐姐,这事儿不可外传,不然大爷非打死我不可!”
红玉松开揪住芸香的手,摆摆手蹙眉道:“罢了,这次就饶你一回。”
芸香如释重负,顿时乐颠颠而去。
红玉却停在远处犯了思量……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跟袭人牵扯上了干系?那位可不是个省心的,私底下串联着绮霰斋里的大丫鬟,将外房的小丫鬟严防死守,但有要往宝二爷跟前献殷勤的,必被她们挤兑得待不下去。
错非如此,红玉也不会转而来了大爷房里。
红玉一时错愕不已,不知自家大爷怎么又跟袭人牵扯上了干系。
……………………………………………………
却说陈斯远出得大观园,方才转过梦坡斋,迎面便撞见来寻自个儿苗儿。
苗儿面上先是讶然,旋即四下观量一眼,眼见无人,紧走两步便凑在陈斯远身边儿:“哥儿~”
“来寻我的?”陈斯远笑着问。
苗儿颔首,道:“大太太瞧着急坏了,说是大老爷昨儿个计较一番,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只道来日定在那胶乳上大赚一笔。”
指望着胶乳大赚一笔?陈斯远暗忖,这财大气粗的户部下了场,莫说是抠门儿的贾赦,便是各家勋贵说不得都买不到胶乳股子了,贾赦能指望什么大赚一笔?嗯……莫非是存了囤积居奇的心思?
眨眨眼,陈斯远顿时笑将起来。他巴不得有人囤积居奇,推高胶乳价码呢。这胶乳乃是实用之物,前明时一辆马车五到八两就能造出来,大抵三成造价是用于造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