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48
不知是心中难受无法排解，还是无法面对不曾放弃的妻子，方正很晚很晚才一身酒气地回了家。黑灯瞎火，妻儿早已经入睡。他有些口渴，摇摇晃晃去厨房找热水瓶，拎起来晃了晃，空瓶子，又换了旁边的热水瓶，一晃，仍是空的。一连几个都是如此，这让方正忍不住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看，他起身去开卧室的门，果然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方正显然早已习惯了章梦这样沉默地发泄不满，他去卫生间的柜子里找出了备用睡衣出来，潦草地擦了擦身体,就将自己摔进了沙发上。次日早上，章梦起床时，方正已经做好早饭了。两人谁都没提昨夜的事情，就仿佛此事不存在一样，神色如常地照顾子墨吃了早饭,而后各自忙着去工作。这样的日子，他们夫妻早已习以为常了，可头一回方正有些不适应。不知从何时开始，章梦再也不和他争辩，吵架，甚至连找孩子这样的大事，也从不跟自己说。
中午，方正推了同事的约，直接去学校找章梦吃中饭，顺带想夫妻两人好好说说话。
“方局，你是忙案子忙晕头了吧？章梦姐早辞职了，哎，方局，这么大事情你不知道？这，这都有大半年了。”
刘老师打量方正的脸色，语气由打趣，变得震惊，最后连眼神中都带了点怀疑了，心中暗暗嘀咕着：这夫妻两个没事吧？这么大事情也不说一说么？方正强压住心中的烦躁，又礼貌问道：“那你知道她辞职后去做什么了吗？”
刘老师这下确定了，章梦和方局的夫妻关系是真有问题的。她也没打听，直接道：“方局去中水路找章梦姐吧。当然，你早点去，过了饭点可能就不在那儿了。”
方局道谢后匆匆离开。中水路出租车停车场里，章梦跟男人似的蹲在路边啃着白面馒头，后面排着的出租车车身上都贴了寻人启事，熟悉的照片，熟悉的内容，让方局彻底僵住了。
那种震憾让他彻底挪不动脚步。一贯挺直的腰杆，竟也微微有些榻了。他闭上眼睛微微缓和着脑袋因为巨大冲击带来的晕眩，又趁此时机整理了心情，而后他走到章梦身边坐下，轻声道：“累么？”章梦都没扭头看方正，而是咽下口中的馒头，语气平静道：“去学校了？”“嗯，刘老师告诉我的。怎么样，有子玉的消息么？”“还没，不过先试试吧。万一呢。”
“章梦，我帮帮你吧。”
“不了，我自己能行。“听了这话，章梦脸上突然浮出讥讽之色。当年自己哭着吵着求着让他帮忙，他都不愿意，扯了一大堆，分析一大堆，仿佛天底下他最聪明理智了。
如今自己不需要他帮忙了，又过来装模作样，何必呢。“方正，你去局里忙吧。我们夫妻就这样挺好的，互不打扰互不干涉，在子墨面前维持着大人的体面就好了。多余的，就算了。"章梦说这些话时，脸上理智的笑容让方正看得扎眼。
说完这些，她咽下最后一口白馒头，而后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准备继续去开出租车。是的，章梦辞职了，如今是临市一名出租车司机。一个是司机工资高，另外就是能遇着天南海北的客人，能求他们带着寻人启事回家乡帮忙贴一贴虽然有人随手就扔了，可万一，万一碰着了好心人，又万一子玉在那人的家乡呢?
因着这些万一，章梦充满了干劲。
她上了车，见方正还傻愣愣站着，咬了咬唇道：“走，上车，送你去单位。”
方正上了车，章梦利索地打了表。
也是这个时候方正发现，章梦的出租车里有个礼品袋，袋子里全是她打印的寻人启事。
方正沉默了，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与羞愧。跟章梦这个妈妈比，他这个爸爸真的很不合格。天底下怎么有章梦这样的妈妈，为了几乎微乎其微的可能，去拼尽自己所有的努力。
方正付钱下了车，临走时拿走了一张寻人启事。章梦从车窗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