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是何模样……
“拂昭”是母妃生前私下培养的暗卫阁,一贯效忠母妃在侧。直至陇朝覆灭时,母妃对其下了最后一令,带她这唯一的陇国公主逃出皇城,并护她一世无虞。
到头来,母妃一物也未曾留下,唯留的是这散乱的拂昭。
她不自觉垂眸,随之叹下一息:“拂昭一派乃母妃所创,身为北昭公主和亲来到陇国,培养暗卫之势本是为了护自己性命……”
“到头来都用在了我身上,母妃却要与父皇共生死,真是糊涂……”
留她一人在世,连思念都不知该从何而思,楚轻罗一颤纤指,盏中茶水便洒落而出。
这些年仇恨未曾淡去,国恨家仇,一刻也不敢忘。
午夜梦回,日日缠心,她所受的苦楚,定要让大宁以百倍奉还……
凝竹在旁缄默良晌,半刻后柔和下眉眼,轻声宽慰着:“主上莫伤切,进这司乐府已是混入皇宫的最佳之法。主上已进府邸,入宫指日可待。”
若能入那宫墙,才可接近大宁王朝的重臣命官与各皇子贵戚,才能一步步解此仇怨。
她仍是远观着大殿雅堂,无解般再道:“可是……只有琴艺精湛的门生,曲先生才会择选前往宫宴奏曲。”
“属下听闻,司乐府的入宴名单是曲先生一人定的。”再次深思上一阵,凝竹欲语还休,别有深意地提点道。
她镇定地思索,细细揣摩起此话之意。倘若曲寒尽留意她,名姓出现于名册上便是十拿九稳之事……
她若有心将他勾诱,让先生暗生情意,与他里通外合,的确是往后复仇的一条明路……
加之大宁朝内局势她不曾了然,有一朝官指点,能避开不少弯路。
楚轻罗不住地凝思,随后晃神回道:“你是说……只要他有意允我,我便可以被书写于名单之上。”
“确是如此,”可坊间的传言依旧荡于耳边,让那曲先生属意动情,实在不易,凝竹身子微顿,迟疑着又道,“可属下觉得此举难行,主上还需斟酌……”
之后,她未多语,从容地将凝竹遣退,独自倚坐于窗边赏景,心绪早已不明落在了何处。
赏了一二时辰,闲来无趣,她饮尽清茶,提笔抄写起册中字句,试图令自己沉心静气。
然而宫闱中所燃的大火似在心间一角扎根蔓延,再不可根除,心不在焉地来来回回书写了几遍,她望着书中字迹出了神。
未数抄录了几回,直到天色暗去,弯月悬于柳梢,她才放下墨笔,孤身躺于软榻上。
此时有了闲暇,楚轻罗细观起所处的雅间,摆设极简,雅静宜人,是个兰芷之室。
素壁澄明,坐卧皆安,莫名想起那人不染烟尘的容貌。
本就似月轮皎洁,又在司乐府中教书授琴,不染世俗,谪仙一称当之无愧……那一清二白的无瑕璞玉,要被她这满身愤恨之人玷污尽了才好。
她如是静想,遂入睡梦里。
梦中火光冲天,宫城烟雾弥漫,四周烘楼照壁,无尽箭支透过窗纸射入壁墙与梁柱,扑天大火肆虐而来。
陇国皇城似是被破了。
殿外号哭隐约飘荡,兵戈之声逼近。她静立于母妃身前,望母妃亲自服侍着,为她换了一身行装,声泪俱下,浑身颤动不止。
“翎儿,你快走吧……”昭妃为跟前哭成泪人的娇女轻拭泪水,淡然一笑,举止不慌不忙,示意她快些离去,“不必再顾娘亲了……”
“不,我要带娘亲一起走……”
两行清泪不受控地如雨而落,她哭得梨花带雨,心知若撒手而离,便是阴阳两隔,再难相见。
“娘亲要与你的父皇一同走……”眸光柔缓瞧向听命的凝竹,昭妃容色一沉,似于无声中下了命令。
“这世上见过你样貌的未有几人,但娘亲不一样,娘亲会拖累你……”
面上婉色尽数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