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阳光中笑着,那笑容却一点也不明亮,而是透出庞大的压抑。反而让光打下的阴影变得鲜明。
他眼底的忍耐近乎到了临界点,凝视着她的目光有如实质,密不透风的藤蔓一般。
也像阳光都无法驱散的红衣厉鬼。
让阮棉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想起他昨夜的疯狂。她当然知道他不会伤害他,但他也真的…好过分。快感一旦过量就是折磨,阮棉也心有戚戚,有些害怕起来。于是她点点头,转回身子,跟着自称十九岁的楚烛明走了。等房门阖上,楚玉棠才垂下眸子,放任自己的气息变得冷沉。他失控了。
明明两百年来,他都在不断控制着自己,压抑所有的阴暗与不该有的妄念,克制着所有伤人的冲动。
可是在得到蜜糖似的的幸福的那一刻,他突然失控了。他无法再控制自己,发疯地汲取那曾经只存在于幻梦中的温暖,瘾君子一般。
哪怕阮棉在他的缠绕下已经哭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停下。他没有伤害她的身体,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他知道,他让她感到害怕了。
因此对自我的厌恶再度不可抑制地漫上。
他想照顾好她,可他却做不到了。
现在的他,是一个已经坏掉的人,再怎么缝补也无法恢复如初。而又因他曾经劈断过自己的神魂,神魂便变得不再稳定。于是在想要保护她的愿望下,那个因为不想堕魔而被他封存在心底的、十九岁的楚烛明,与他分离了。
他们的神魂本是一个,因此哪怕是十九岁的楚烛明,也爱着阮棉。但因为被他关押在心底,所以楚烛明没有和阮棉共度的时光的实感。他只是知晓那些记忆,局外人一般。
这样的楚烛明是对阮棉没有执念的。
可以说,年少的楚烛明爱着她,却并没有以恋人的身份喜欢她。所以他绝不会对阮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同时也会照顾好她。在楚玉棠调整好自己的心神之前,由楚烛明陪着阮棉,是最好的。不然,难道要她夜夜都泣不成声么?
可即使理智上清楚地明白一切,让阮棉跟楚烛明走的话也是楚玉棠自己亲口说的。
但当真正看到那一幕,他心中的黑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好想杀掉另一个自己。
好想杀掉自己。
他缓缓闭上眼睛,在阳光之中几乎要凝成一具半边都沉落在阴影中的雕塑。他知道,因为他背负的罪孽,他永远无法得到全然的安宁。他是一个疯子。
他不想让这样的自己污染阮棉的快乐与幸福。既然如此,就让那个曾经纯白无瑕的他去陪她吧。在他重新为自己戴上完美无缺的面具之前。楚烛明带阮棉出门后就放开了她的手,他笑着问她:“师妹,你想去哪里玩?”
在大婚之前,阮棉和楚玉棠就安排好了棉帛司、丹青门的所有事务,为自己准备了几个月的休假时间,因此,此刻的他们无事一身轻,想去哪里都可以。看着他阳光灿烂的笑容,阮棉倏然想起了天梯中消散的那缕魂魄。他说,他在青州等她。
“去青州吧。“阮棉也笑起来,“我也想看看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虽然那里的城池已经毁掉又重建,但山川河流还是如最初一般。“好。“楚烛明吹哨,两匹被养在海棠谷里的白色天马就奔了过来,停在两人面前。
楚烛明兀自跨上一匹马,拉着缰绳,让那马转了两圈,才对阮棉笑着道,“青州很远,骑马去比较省力。另一匹马就交给你了,师妹。”阮棉又是一愣。
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楚烛明和楚玉棠的不同。十九岁的他似乎并不喜欢她,坦坦荡荡的,朋友一般。他守着异性之间的距离,不会同她过分亲近。阮棉已经在现代世界和楚玉棠过了九年,从恋爱到结婚,天天腻歪在一起。楚玉棠又黏人得可怕,几天看不到她就会有些神经质,恨不得用自己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因此此刻,她并不觉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