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他觉她园中都是些瓜、豆、菜,缺几分雅致诗意。情浓时,菊是篱边悠然景致,融融洽治黄,睹物思人。眼下再看,伊佛鳞鳞的密密的黄金甲。
因觉此事非同小可,乔慧约柳月麟见上一面。柳月麟当夜便至。
柳月麟如实陈述:“师尊传召过他,但他说是朱阙宫干涉人间在先,恕他不能对他们的行径视而不见。”
“小慧,你怎么想?“顾及乔慧与他是恋人,柳月麟先问了乔慧的意见。书院中熟读史书十二载,乔慧心知朱阙宫只是一个引火索。火舌在地图上洞穿、品尝了一隅,烈焰很快便会蔓延至全幅图卷。她望着那小炉中的火星,道:“人间的鲸吞,也常是自这伐无道的借口起。”
柳月麟听她说得直白,心下有点惊讶:“你对他全无袒护?”乔慧勉强笑了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柳月麟便道:“我如今已很少回师门中,听说谢非池比我更少露面,玉宸台中的一应事务,现都是师姐在主理。连日来许多风波,他是玄钧之子,不可能不插手。”
是,他是玄钧的儿子,昆仑的继承人。仿佛一阵风吹开云雾,一分一拨,露出天心锋利弦月。
见乔慧不语,柳月麟轻声道:“从前我已和你说过啦,你和他不是很合适,偏偏你还一次又一次地谅解他。"她斟酌着词汇,一面说,一面又抬起眼来,仔细看着乔慧神色。
见她眉心聚龙,一壁地沉默,柳月麟道:“小慧,你若心觉为难,我们便不说了。”
乔慧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忙道:“不会。本就是我找你来呀。”说来还是多亏月麟告诉她,不然她一天到晚忙着种田,压根不知上界又发生了什么。乔慧勉强笑一下,道:“从前我心觉大师兄人虽不算好可也不算坏,是有点误判了。”这是她从前对柳月麟说过的一句调侃谢非池的玩笑。此际说出来,全不是当初轻快心情。
“那你以后怎么面对他?”
乔慧沉吟:“先和他开诚布公一次,看他心中到底如何作想。”“如果他不听劝?”
“那我大约不能接受他和我原则有悖。”
说得轻松,但乔慧心中已是微微下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前尘往事,眼下目下,她是否仍未把师兄看清?二人许多事情上意见相左,她也只是兵来将挡,他有怨,他出言傲慢,她只当是一点雨丝风片,轻松拂去,自觉已经平息。她恋着他,他的强势、冷硬,便通通只当是一种风情,是傲然的猫的尾巴,金玉贝壳里的细砂一点,她全都可以拿捏在手。偶有不祥的念头,她也常想着,不好这样彼此猜度。或许她并不该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的缺点、二人的不同,当玩笑去化解。“但他法力高强,你直接与他对质,我怕谢非池恼羞成怒,会“柳月麟犹豫一下,道,“不如我在你院中设一小小的传送阵法,若有事,你随时传信与我,我立刻就来。”
长夜漫漫,柳月麟陪着她,与乔慧同榻,抵足而眠。为令乔慧心情好些,柳月麟与她说起几件乐事,又说些白玉京中的趣闻,再说起自己在会上如何让天池长老吃瘪,又添油加醋,将场面描绘得滑稽。得朋友作伴,乔慧心中虽不算开怀,也稍稍霁朗。身旁,柳月麟早已睡着。但她仍在一室敞亮的月光中思想。他是受制于他父亲驱策,还是如古往今来的太子王孙,要分得霸业的一杯羹,攀援他的天梯?倘若他真的比她想象中深沉、漆暗,她怎样面对他,劝诫,招降,怀柔?既为恋人,定不能看对方做下错事、不能回头,但如若他充耳不闻…乔慧一时思潮乱涌,至四更天末才稍稍睡去小半个时辰。两日后,她主动联系了谢非池。
这个同门师弟师妹已连月未见的人,因她的传信而现身。榻扇门灯影疏透,一道英轩人影投映其上。门外冷雨丝丝,客尘细雨难沾其身,一丝丝悬停这影子的肩上,如披烟雾。
朦胧见,鬼灯一线,露出美人面。
“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