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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人不禁失笑:“这弹的是什么?“她聪慧灵心,原来也有不甚精通之己。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越过、横过她的手,向她示范了几个音。二人的臂交错着。
琴弦微温,不知是柘丝温润细腻使然,还是她乱弹琴的余温。微温的弦贴在他冰凉的指腹,一温一冷,谢非池轻轻抚过琴弦,喉间不由得滚动一息。那弦在他掌底哑然一声。
乔慧有心扳回一局,赶紧揪住他错处,笑道:“哼哼,你不也弹错了,还说我?”
但身旁的人并不语。
东都的夏夜闷热,幸得室中添了冰鉴,白雾升起,冰凉消暑。凉雾中,他的面容仿佛晦暗不清。
这冰鉴原也是他添的。屋中一器一用,都出自他手。他一手添置了她空空如也的家,点点滴滴,丝丝缕缕,像结网一般,待回过味来,她仿佛也在这网中,这千头万绪的情网。
何况筝语琴心,琴本便有传情之用。
一环顾,一思索,乔慧立即有了危机感。眼下,似乎,呃,不宜玩笑。乔慧干笑两声,道:“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寂静中,一团森然冷香骤地袭上她颊边。他的眼,和她的眼,两两相对,只剩咫尺。太近,近得月光灯影也暗下,他眼中亮着的只有她,她的眼中呢,也是他。
忽地,不知是谁的手在琴上一撑,滑出一片错音。锵一声,谢非池似是回过神来,要将脸移开。
但他不过退开一寸,她已蝶点蕊般吻啄在他唇畔。方寸之间皆是她的吐息,鲜柔花苞一般扑到他脸上。被她吻着的那个人自是愕然,怔愣片刻,抬手,结实的臂搂过她的薄背,将这一吻加深。
一吻毕,乔慧在他怀中盈盈抬眼,道:“大大方方地亲了吻了不就好了,刚才不还故作深沉,又矜持什么呢。"她心觉好笑,一只手穿过披在他肩上的墨发,绕在指尖,把玩一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他眸色幽暗,握起她撩拨他头发的手,声音低沉。他的另一侧手,已横在她腰间。
乔慧心下有点儿紧张,但并没推开他,面上犹自维持着潇洒闲闲的神色。她双手搂在那团冷淡朦胧的香雾之中,冷香在她手心幻化了人形,俊美的眉眼,潋滟的薄唇,起伏的轮廓,线条优美的肌肉,白大理石般的胸膛。又或许,这是一座荒古寂历中的玉像,因她走近,她朝他轻轻呵一口气,他便有了人的七情。血统、身份、家世、修为,一切的一切都抛开,她的眼睛看向他,外物之下的他才开始存在。
窗外仿佛有一场急雨。水流轰鸣,将一切高高在上的、严冷束缚的,悉数释放。
只为了掩饰他湍急的心声,这世间便降下滂沱大雨。一室的光影都暗了下来,繁密雨声也隐没。昏暗中,彼此的一寸天地中,隐约有人在她耳畔道:“师妹,我知道你和我有许多不同,你有你的志向、你的前程,我全都愿意成全你…但如果你今后变心,我不知我会做出什么。”半是以退为进,半是含蓄的威胁。
他呼吸她的体温,他不准她离开他。
她却不知此中凶险,轻易给出她的承诺:“我当然不会变心。”得到这承诺,那冷香中的人影轻笑一声,似是终于甘心。直到日出雾露馀,青木如膏沐。
一滴雨露自院中玉兰垂落。
晨风吹过,二人一手打造的小秋千轻轻荡着。隐约有冷香氤氲,丝丝缕缕地消融在她颊边。乔慧猛然睁眼。这下真是坏了。本只想小小逗弄一下师兄,这下好了,依她计划,夜里原要将连日的研究梳理,谁知就此荒废一夜,一个字没动!扭头一看,那罪魁祸首的臂还环在她肩上,熹微的光中,容颜静美。吓人的是,他睁着眼。
水仙色的眼白,浓墨的瞳。
一觉醒来,人也十分贤明智慧了,乔慧的头脑疾疾运转,心道,真不中了,师兄他好像不用睡眠,他该不会就这样睁着眼一直看着她吧?这、这简直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