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死不灭地活下去,她总觉有点儿无聊。
“你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儿,长生大道就在眼前,你要回去人间种田。“鹿蕉客负手笑道。不知掌门师兄知晓座下弟子想回乡种田会作何表态,光是想想便十分有趣。
她常来谷雨监中“偷师”,他还以为她是想学了仙界农经去人间致富,却原来是心系她凡尘同胞的温饱。这小后生的一番志向、情怀,他听罢,心中是有厂分赞许。只是世情深深,如斑斓染缸,人入其中,难以保全自身。鹿蕉客引她为忘年的知己,心觉有必要提醒这小友一番,便正色道:“你想回人间做司农寺的女官,这一志向很好。但你们人间的司农寺似乎不止执掌农作育种罢,还掌粮储调度、农桑政策云云。你若去培育作物还好说,可惜培育作物终究是技臣,前程有限。若你日后又调入那掌农政粮储的官署,只怕此中凡人个个老谋深算,你年纪尚轻,不知能否应对。且你们人间的官署中,男女是否全然平等?我听说今年是人间第一次令女子任外官员,你们的朝廷会否朝令夕改?”
鹿蕉客自诩山居名士,素日只饮酒、唱诗、踱步在他的烟霞田园中,乔慧鲜少听他如此严肃地言语。他的一番话,确是条理分明,告诉她前路有何艰苦。但林林总总,其实她也曾思虑过。纵知这是长辈一片好心,她仍觉不太得劲一-她尚未启程,为何便作种种消极的假设,仿佛冷水泼到身上。乔慧接话道:“谢鹿长老提醒,但我不在乎技臣是否前程有限,我就想研究粮食作物,这是我自幼便有的心愿。若是调了我去农政粮储的官署中也无妨,即使我一时不足,但我有信心我能成长。”明亮天光落在她脸上:“我们人间确是女与男不甚平等,但若因为担心女人在官署里出不了头、担心朝廷朝令夕改便退缩,朝政中女人的地位岂不是越来越差了。总之,不论荣辱成败,我先努力一番方知结果如何。”她的志向,她自己认同足矣。乔慧不想一直就此事辩经,便调转话题道:“鹿长老,我对方才那一片紫色灵稻很感兴趣,若长老觉打理起来麻烦,我想代劳,再改良几代。”
鹿蕉客听罢,一顿,而后朗声笑道:“好,说不准再过几代,它们便欣欣向荣了。你若感兴趣,那一小片紫稻今后便交由你发挥。”玉宸台、十二峰都有他们自己的讲法坛。
古柏苍劲,山石清寒,泮溪如镜。
真君出关,现已在玉宸台中为弟子授课。
玉宸台的讲法坛并不囿于建筑之内,乃一小园林,溪水穿园,坐落苍山下。一弯清水旁,是露天的席位。各人的席位上有各人的名字,以便对号入座。说是席位,其实是席地而坐的蒲团与矮几,各席位按一圆环排布,不分先后。但师兄师姐与师弟师妹入门时间不同,相隔便较远,多是同时入门的弟子相邻而坐。
如此排布,慕容冰与谢非池自是坐得离乔慧宗希淳等人最远。乔慧与柳月麟、宗希淳相邻,因今日柳月麟请了假,她之邻,只剩宗希淳一个。九曜真君未临,时不时地,宗希淳转过头来与乔慧说笑一两句,因他言辞风趣,乔慧便也与他闲聊着,有一搭没一搭。宗希淳说自己初学御风时欲一夜违游四海,因太急,险些撞到山上,又说东海的家中种种趣事,她一件件听了,不时一笑。
但另一端,似乎有目光徐徐地向她扫来。待她转头去看,那眼神却又无影无踪,如落花入水,流去。真奇怪,谁?
一炷香的辰光,真君已至,微笑地受过众人之行礼,开始讲学布道。只见金光如练,穿水而过,掬起水下黑白的石。顽石生芽,芽上生花。九曜真君道袍飘逸,鼓掌间死物焕生,石中开花,繁花如云如锦。
这是化死为生之术的第一式,九曜演示完毕,要抽一座下弟子上前来试。此术,前辈们多已学过,因此抽的是今年新入门的几个小徒弟。只见那石上花之花瓣散去,飘飘然落到宗希淳头上。
宗希淳的席位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