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你这次试炼确实得了第一。”
古井无波的语气。
“是。“谢非池如实回答。即使谢垂钧背对他,他也依礼作了一揖。“听说此次试炼的魁首不止你,还有你一个同门。”谢非池道:“另一人是我在玉宸台的师妹慕容冰。”宫灯青蓝烛焰忽明忽暗。
威严的男声如雷云罩下:“慕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族,你中途折返,分神他事,落得和一个小族出身的师妹一般名次,让人分去你的荣耀。你若没有批握可以全胜,半路为何又折返回去,是否近来家中疏于问讯,你对自己的修为太过自信?”
并列第一,尚不是最大耻辱。他寄予厚望的独子意志不定,为小仁小义动摇,试炼中有半途而废之象,方是此番问话之重。“因那秘境中有一妖物害人,我折返除去此妖。”“什么妖物,说来听听。”
麾下门客已禀告谢垂钧,小主人是为杀一妖魔而返。他倒要亲耳听听,是什么当世大魔、上古大妖。
“它是……一个想飞升想得走火入魔的凡人化成的妖魔。”一室煎熬的沉默,风吹烛影声清晰可闻,簇、簇。一声冷笑传来:“一个凡胎化成的妖魔,一个蝼蚁,便值得你折返而去,浪费时间?”
由始至终,谢垂钧并没有回过头来,帷屏重重,纱幔垂下的阴影笼着他的上半身。
谢非池不想在父亲面前托出师妹之事,便道:“因它犯下累累罪孽,害人无数,儿子心觉要令它伏诛。”
谢垂钧冷笑:“只是如此?”
修为高强者,可观人心搏、呼吸、血流疾徐,辨人是否诳语。当日谢非池在石城门外观裴子宁如此,如今谢垂钧观他复如此。讽刺的话语,从谢非池头顶传来:“杀一个低等妖魔,便险些失去魁首之位。只怕家中想在外界为你宣传一番你的“斩妖除奸、“英勇大义,也是平白跌了身份,没了脸面。被一低等妖魔所猎,可见那些死者不过一群庸人,与你何干,你也要去凑庸人的热闹么?”
“它有三十三重化身,对付起来不算非常容……“谢非池低声地辩驳。他的话,自是又被冷冷地打断:“你不知反省,尚要回嘴?且我观你呼吸心律,你未说真话。”
谢非池心下想,若道出实情,是他一师妹要去杀那妖魔、他担忧她安危方随她而去,父亲的责骂之语更不止如此。而且去找乔慧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尤。他倒宁愿被当成目光短浅、想出风头,沽小名钓小誉一一十几来,陡然的负气。
他沉默,一言不发,任谢垂钧的目光高高在上地审判。谢垂钧的声音严冷:“好,那你便在此处思过一夜。”蛟龙终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入云,但这不肖子自甘耽误在浅池之中,还有什么好说?
一片曜目法光腾起,光华流转,帷幔下已不见人影。夜深沉。
父亲的虚影已消失,但他并不能就此退下。谢垂钧令他在此长跪。全然雪白的大殿,人处其间,心神愈发压抑,如入一雪牢。玉舫窗外无星,殿内万千灯影犹明,像一只只无声的眼睛放出幽深目光。暗处,不知是否正有门客藏身,恭谨地记录他之悔过诚不诚心。仙家父母,总自比盘古女娲,他们一手捏了这灵肉精美的后代,又为他开辟一方金碧辉煌的天地,他未成材前,他们要令他知晓:有眼睛在天宇上俯察着他。昨日还有一言笑晏晏的师妹在身旁,转眼间只剩冷冷玉砖上他的倒影作伴。仙舫穿云而过,天光明朗,红日煌煌,眼底下一点小小盆景,又变回雄踞万里的宗门。青峰万仞,大江涛涛,玉殿琳宫巍峨。今日是师尊九曜真君出关之日,亦是将信物赐予试炼魁首之日。乔慧打量着谢非池,只觉他这两日看起来都无甚好颜色,眼下悬着一圈青,不成眠的模样。
她原想问问他,师兄,你是不是没睡好嘞,谁料谢非池先她一步道:“师尊出关,去大殿的路上不要东张西望。”
虽知真君神识遍布千里,难道连去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