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重的劳作,有的人实在是累了,没劲了,偶尔会就这样站着在石道上昏过去。
然而这石道根本没有容人休憩的空间,昏聩无力的人,便如那秋日林间熟透饱满即将坠落果实一般,在腰间绳索的捆缚当中悬挂在峭壁之上。那不过是手指粗细楔进去石壁的铁钉,又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坠力。很快,这个人就真的像熟透了果实一样,自石壁上坠落,悄无声息的坠入谷底。
庆哥与老三几人本就是同乡相识,被征发来了此处应役。一直以来,想着家中的妻儿老小,互相打气,若谁在壁上要昏累过去,旁边的人,总要互相叫喊,将他叫醒,以免跌入悬崖。
但这般劳作了多日,看着陆陆续续有人再也不能回来,他们仍然是一阵心寒。
直到昨日,他们中有一人实在吃不消病了,却被要求必须上石壁。一整日下来,手软脚软,根本敲不动多说碎石。大家互相给他打气,总算挨到了即将收工下悬崖的时候。
可督工的兵士,却指了指这人,说他偷懒耍滑,罚他今夜不许下崖,把白天缺的工补回来。
一行人毕竟是同乡,有人开口向兵士求情,换来的就是老三那满身的鞭痕。今日一早,几人毫不意外的看到,光秃秃的已经落了果的石壁。而兵士这时又来了,手中握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皮鞭。也就是那一瞬间,身体深处涌出一种绝望的不甘。为何他们要被困在这里劳作至死?
余庆站起来喊了一句:“横竖都是死,老子他娘的不干了!”在沂镇停留了七日之后,刘子晔与靳劫等人,在几乎全镇老幼出动的情况下,踏上东归的路程。
杜晖送来了最新消息说,虞城又关键人物,需要她以西关小侯爷的身份,亲自来安排接见。自封地初获,她带着人外出寻找和开发第一处铁矿以来,刘子晔已有大半年未曾回到过虞城。
西关郡的道路还没有开始按照刘子晔的计划整修,靳韵他们从这最边境的小镇重新回到虞城,已经是七八日之后。
一入虞城的度北门,提前得了消息的杜晖,已经等到了城门口。看到几个月时间,不仅身高又高了大半个头,同时由于常日里风吹日晒,以及时常的奔波和运动,即使初冬天气里的棉服,他也能看出来,他家小侯爷这副身子骨,简直经历了脱胎换骨。
从前是光焰夺目,但谁都瞧得出,那是个外表光鲜的壳子。如今则像是经历了打磨的利刃,反倒藏锋了。一见杜晖,刘子晔稍停了马头,自马背上翻身跃到了地面上。刘子晔道:“杜先生。”
人前从来稳重自持的杜晖,看着自己小侯爷,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情,让他一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爱,杜某见过小侯爷!”
他先是恭敬又郑重的带着一队府上招纳的新的府官,当街向刘子晔行礼。“诸位先生快请起。”
这些人分别都是因为什么事由招纳到了西关侯府,刘子晔心中都有数,因而今日初见自己这已有了十数人的小团队,丝毫不觉得意外。杜晖站起身,这才万分感慨又带着点熟稔的对刘子晔道:“一别多日,杜某再见小侯爷,心心中欣喜非常!小侯爷日日精进,三日可刮目相看,杜某都要担心,很快要被小侯爷甩在身后了!”
刘子晔笑说:“杜先生本就高才,多年以来没有一日停止过学习,如何能赶不上?”
一行人说着,终于回到了西关侯府。
今年夏秋之际,侯府在刘表的主持下,里外都做了一轮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