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晚晴虽然是个门外汉，但也算是大概听明白了。如今的海市国营木器厂，俨然成了个烫手山芋！
厂子里剩下的这些工人，之所以还在这里耗着，不过是心中还期待一个奇迹。
既盼着在外面躲债的厂长，能带回大订单扭转局面。
又期望能有那瞎猫撞上来，直接盘下这个厂，把欠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一下全结清了，大家都能重获新生，再自由选择是去是留。
把木料都搬上三轮车后，潭师傅率先灵活地跳上了三轮车的车斗，然后朝黄晚晴招手，“上来吧！”
黄晚晴看了一眼都是灰土的木料，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着，一时犹豫了。
“谭师傅，要不我叫个乌龟车在前面带路，你们开车在后面跟着？”
谭师傅愣了一下，正要点头。谁知刚洗完手的张大山，突然从身后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件干净的厚外套，直接铺在了车斗的木材上，“姐，你坐这！”
黄晚晴迟疑了一下，没想到张大山直接摇响三轮车，然后跳上驾驶位置，随时准备出发。
于是，黄晚晴也不再矫情，直接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坐在了外套上面。
黄晚晴有地址，但是不认路。张大山会开三轮车，但刚来海市三个多月，没怎么出过门，也不认路。
幸好，谭师傅是海市土生土长的人，对海市很熟悉。有谭师傅指路，三人拉着一车木料，不到一个小时就回到了小广场附近。
张大山很勤快，三轮车刚停下就开始卸车。谭师傅想要上前帮着一起卸，也被他给阻止了。
“谭师傅，您腰不好，这种粗活让我来，站在边上指挥我干就行。”
谭师傅瞧着来来回回忙碌的张大山，越发满意了，不由感叹“若是厂子还能经营下去，我就破例一次，再收最后一个徒弟！”
黄晚晴听出来对方的弦外之音，不由好奇道“谭师傅，莫非您之前还收过不少徒弟？”
可刚才在厂子里的时候，那么多人在玩，其中也不像是有谭师傅徒弟呀！
谭师傅苦笑了一声，背着双手一边打量着小屋，一边道“很久之前，是收过几个徒弟。”
“徒弟长本事后，也就由不得师父了。现如今，他们全都走了，成了海市其他木器厂的顶梁柱高级木工。”
“越聪明，越有出息的徒弟，背叛师门也就越快！后来一想，带徒弟也没啥意思，我就渐渐歇了心思。”
黄晚晴点点头，设身处地站在谭师傅角度想一想，确实会心寒。
谭师傅望着外面忙碌的张大山，满意地笑道“不过，这个张大山有点意思！不仅体格子好，性情脾气好，还待人真诚，能吃苦耐劳。”
“若是身上再长点本事，这辈子安安稳稳在海市扎根过下去，也就不成问题了！”
黄晚晴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看着忙忙碌碌、干活一点都不偷懒的张大山，仿佛看见了曾经在后山捡柴、后来独自去县城里学开车的二儿子宋长武。
“确实，还是要学个一技之长！”
也是从俩人的交谈闲聊中，黄晚晴间接得知，张大山是在三个月前，从黑省来到海市的。
他经老乡介绍，来木器厂当临时工。可做梦都没想到，那么大一个木器厂，居然在他来到的第一个月，就开始发不出工资。
这工资一停，就是三个多月。
也就是说，张大山从来海市到现在，除了厂子里管吃管住，事实上，他还没有结算到一分钱的工钱！
黄晚晴又看了一眼，车上挂着的那件外套。虽然不算新，但料子不错，上面却也看不见补丁。
而且从她接触张大山开始，对方给她的感觉，应该是读过书，而且家庭还算殷实。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南下，来一个木器厂当临时工，领不到工资还任劳任怨